学会了吗炳怎么读(彪炳怎么读)

生产队时代，乡民的生产、生活，闲言碎语中的男女之情……似乎很遥远，又似乎从未完全远离我们

 

《信赖空间》，一个值得尊崇的公众号↑206期

01炳阿叔，姓张，还在当生产队长的时候，社员碰见他都称张队长我那时年龄小，还没有上工资格，就跟其本姓孩子一样称其“炳阿叔”村里有十几家老水岩库区的移民，称呼他人时都喜欢头上带个“阿”，就称他阿炳，这个称呼成为村里头的一个高频词。

他名字里的“炳”，原是这个“秉”，但很多人不认识这个字，都把它读成“乘”后来他老父亲就改成这个“炳”，这个炳也不错，如“彪炳史册”“炳耀千秋”等等他不喜欢“炳”的原因，是“炳”与“饼”同音，而“饼”往往被用来取笑，比如“设谎饼”“画饼充饥”。

炳阿叔，还真有这样的事，他当生产队长说话有时算不了数，大家都说他尽是“打设慌”“放盼屁”①生产队是白天上工，开队员大会就在晚上，开会地点就在阿炳自家的厅子里厅堂本该放神台的位置上，搁着一张破旧的桌子，一个抽屉是空的，桌脚断了一截，用一根木条加固上去的，桌子上面一盏煤油灯比平时拧得更亮了些。

桌子上方土墙上贴了一张伟人年轻时期的全身像，身穿长衫，右手握一把油纸伞，这是那时很流行的贴画除画像外，上面有一行语录“抓革命，促生产”，这六个字很大，是红纸写的厅堂右边一张长板凳，上面墙壁上一条语录“要斗私批修”；左边是一张八仙桌，这是吃饭的，上面墙壁上还是一条语录“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阿炳的儿子把家里所有的凳子能搬的都搬到厅子里吃过晚饭，队员们陆陆续续来到阿炳家，女人有的抱个娃，有的拿着要纳的鞋底，有的拿着要缝补的衣服；男人们则卷着生烟，有的叼着一根竹子做的烟枪；几个大点的孩子也来凑热闹，争着睡在那张大板凳上。

阿炳手里一根竹子做的长烟枪，一头是烟嘴，另一头是燃生烟的地方，都是瓷器做的只见他猛吸一口，不久就从鼻孔里呼出两股白烟，在地上敲几下烟脑子②，然后从喉咙里冒出几声浓重的浊音，算是清清嗓子，接着就开始发话“今天开会，是讨论松毛坑那座陂头要筑的事情，每个劳动力都要去，老李头负责砌石坎……”。

话还未完，老李头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有点结巴说“捱，捱，懒，懒屌你，勾……腰……勾……屎给工夫……就晓得……喊……喊捱做”这话引得满厅大笑阿炳没有料到老李头会来气，冲撞他这个队长尊严，正想发作指责老李头的时候，低头纳着鞋底的老李头老婆站起来说：。

“队长，我本来不想说的，实在看不下去了，每次重工夫都派捱屋夸该扎短命鬼系做③，几又嗯嘿打最高工分”阿炳看见老李头老婆发话，只好咽下这口气，解释说：“下次评工分，你家老李头就打最高，10分”不说不要紧，阿炳这一说，立刻鹅一句，鸭一句，整个厅里头叽叽喳喳，有的说“捱做给工夫呀满苦，你系开石头④啊”，有的说“捱做田呀满苦⑤”，有的说“几哇事，冇作数，放盼屁。

”……眼看吵得不可开交，阿炳老婆大声说：“会去的就去，不去的拉倒”这话一说，立刻鸦雀无声只听见一个睡在长板凳上的不知谁家的小孩滚下地来，迷迷糊糊中说“阿媄，阿媄⑥”会议结束了，第二天全部队员还是去了筑陂头。

路上稀稀拉拉的队伍往松毛坑那条小河走去02村里一个外号叫牛牯头的，最喜欢打探，村里很多真真假假消息，大多是他首发他发布了一个据说是可靠的情报，昨天晚上散会后，老李头两公婆前脚走，阿炳后脚就跟上，在月色下，三人悉悉索索不知讲了什么话。

第二天老李头格外积极，他老婆边挑沙边说“筑好该座陂头，该一片田都唔怕天旱了”仿佛与昨晚换了一个人上工的其他人心里一直纳闷，队长拣了一副什么中药给他两公婆喝了，搞得这么服服帖帖这副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不久村里一位在食品站工作的人证实，老李头老婆去食品站砍过一回猪肉。

猪肉，那时需要凭票才能砍到的，老李头老婆的猪肉票是从哪里弄到的，大家一直怀疑是队长给的，但这只是猜测牛牯头不知从哪里获得的消息，说队长有一个亲戚在县食品公司，肉票多半是队长才能额外弄到接着有几位长舌妇添油加醋，于是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就不胫而走，这个消息指向阿炳跟老李头老婆有一腿。

这个消息我是不相信的，因为从辈分上来说，老李头的老婆与队长老婆是两姑侄，虽然是远亲但这样的消息，有时还说的有板有眼，说某人亲眼看到队长在老李头去香湖公社筑水库那段日子里，跟老李头老婆很亲密；队长去县里开过一次会，偷偷买了一块香皂给老李头老婆，难怪她身上有一股香皂味；。

还说晚上有人遇见过队长从她家出来，老李头家那头无精打采的黄狗也是在那段时间不见了，八成是队长弄死的总之，各种不利于队长和老李头两家的消息越来越多，弄得上面下来搞社教（社会主义教育）的那位王姓干部都相信了。

最后，以紧急处理的方式结束了阿炳的队长职务我有点为炳阿叔鸣不平，也一直不相信这事是真的，我不相信的原因，是炳阿叔的老婆是出了名的“恶婆”，虽然炳阿叔是队长，在外有点“呼风唤雨”，但在家里就是吃一箩担黄豆，也不敢放一个响屁。

我喜欢听炳阿叔吹上工的海螺号声他家有一个很大的海螺，吹海螺发出的声音特别浑厚悠长，很远很远都能听到他前任队长的上工号是打击挂在门梁上的那个破钟，声音难听死了，就像快咽气的猪叫一样只要晴天上工，早饭和午饭后，那个队长就去拉那根钟绳，有时他儿子还争着去拉，看见他们拉那根绳子，我恨不得把两只耳朵都堵上。

但炳阿叔的海螺声就不一样，如果下雨天不上工听不到海螺声，我就有点不习惯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海螺，玉黄色，灰黑色的斑点，有点像石斑鱼的花纹炳阿叔说，是他一个广东汕头的亲戚送的，但好像只有炳阿叔一个人才能吹出声音洪亮悠长，我试过几次，总也吹不响。

炳阿叔当队长后，就宣布他的上工号就听他的海螺声这在整个公社里头，恐怕只有他一个03已不是生产队长的炳阿叔，除了他老婆有些失落外，他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异样炳阿叔会拉二胡，还会做二胡把竹子、木头、蛇皮、松香、琴线，牛尾丝等准备好后，就动手做二胡，他做的二胡还送过一把给县文宣队的队员，据说那个文宣队员给了他一丈布票作为回报。

炳阿叔的二胡拉得好不好，其实我也说不上，只是觉得他的动作好夸张一把二胡放在膝头上，一手按住二根琴弦，一手如握笔样握住拉线一端，看他一只手不停上下抖动，另一只手前后左右摆动，有时整个身子也跟着前倾后仰，头跟着晃动，就觉得很有趣，那种节奏感特强。

后来知道有一个二胡名家——阿炳，看来还真有点巧合但炳阿叔的二胡琴声是出不了这个小山村的只有一次，县文宣队下到公社来宣传“远学大寨，近学红旗⑦”的主题，因为凑节目，临时叫炳阿叔去拉了一曲《社会主义好》但感觉这首歌不适合拉二胡，自然也就没人注意炳阿叔的二胡拉得究竟如何。

稀稀落落的掌声送他离开舞台，炳阿叔去喝他那二两小酒去了04炳阿叔，喜欢喝酒，而且时有喝醉的事情发生喝醉，有两种场合，一是在圩日的街上，往往是酒友见面之时，划上一通酒令拳，炳阿叔必醉，有人说炳阿叔是故意在划拳时认输，目的是可以多喝酒；。

二是谁家做红白喜事，炳阿叔逢时会充当吹唢呐的角色，但这个不是经常出场，一般家庭，炳阿叔是请不来的他说世上有三大丑“剃头、吹嗒、赶猪牯”，吹嗒就是吹唢呐这句俗话，是没有什么道理的说剃头这工夫比较脏，头有什么脏？人头是最重要的部位，也不是脏之处；而吹唢呐，怎么也跟丑搭不上架。

要说丑，恐怕赶猪牯还有点炳阿叔，圩日喝醉酒，一路东倒西歪回家，嘴上喃喃自语，往往成为一路笑料但更多时候，是好心人扶送他到家有一年春末，还是“四月八，冷死老火鸭”的时候，雨也下得多炳阿叔去逢圩，喝得多，回家本来不要过桥，他却过桥，一个趔趄掉进河里去了。

那段河是一个陂头屯水处，水有人头高，炳阿叔边用手拍水，边说：“不要了，不要了，会搞醉”原来他把喝进去的水，当作还是酒好在路人合力把他救起，不然就酿成了一场大悲剧这次，被他老婆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后来，炳阿叔喝醉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但他这句“不要了，不要了，会搞醉”却成为这一带酒桌上的经典笑料05炳阿叔有八个女儿，最后一个是儿子，八个女儿夭折了两个，六个成人那时，炳阿叔说“那些厚生子讨不到老婆就不能怪我”他两个女儿嫁到当时称为好地方的上树坝，我们当地有一首哭嫁歌，歌词大意是 “捱唔嘎，捱唔噶，要噶就嘎上树坝，花生瓜子剥到呀”⑧；两个女儿嫁到南康去了。

一个女儿读了师范，当了老师；一个女儿先在林场做临时工，后来转为正式工人，因为长相不错，被场长儿子相中最小的儿子，由于从小惯着，不怎么读书，后来跟着南康的那两个姐夫经商，一直就在南康发展炳阿叔，子女多，年轻时期也算勤干。

日子过得虽紧巴，但精神状态很乐呵老年的炳阿叔更是经常笑嘻嘻，据说他那两个嫁南康的女儿家办家具厂发了财，也十分孝敬他两老其他几个也很孝顺炳阿叔是脑溢血过世的，他去世时留给老婆的一句话就是“老李头老婆那事，绝对没有”他老婆含着眼泪，点点头……

①打设谎：撒谎放盼屁：说话不算数② 烟脑子：烟枪头，烧烟地方③捱屋夸该扎短命鬼系做：我家里这个打短命去做，骂人的话④系开石头：去挑石头⑤做田呀满苦：做田，包括犁田，筢田等有一定技术的农活⑥阿媄，阿媄：称呼母亲，如同阿娘。

⑦远学大寨，近学红旗：当年农业学山西的大寨，本县学清湖公社（现在沿湖）的红旗生产队（现在上树坝一带）⑧捱唔嘎，捱唔噶，要噶就嘎上树坝，花生瓜子剥到呀：我不嫁，我不嫁，要嫁就嫁到上树坝，花生瓜子剥到晚上意思那边生活条件好。

作者：钟培发，中学教师，爱好阅读写作，喜欢旅行交友，热心家庭教育分享链接：往期阅读三水村轶事系列之五｜嫂子，我黑黑的嫂子《信赖空间》2017文章目录（精选100）你的手，我默默牵挂赣南，那一朵洁白的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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