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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的散文_荷花的散文诗截短篇这都可以

本期集束栏目再次以小辑的形式推介七位“新荷作家”作品,期待他们越写越好,继续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力量。

荷花的散文_荷花的散文诗截短篇这都可以

 

二〇一三年,浙江省作家协会开始实施青年作家培养计划——“新荷计划”这是浙江省委宣传部为繁荣浙江文艺统一部署的一项计划“新荷计划”实施以来,《青年文学》曾在二〇一七年第八期、二〇一八年第十期、二〇二〇年第十一期,二〇二一年第十期,二〇二二年第六期集中推介过池上、草白、徐衎、赵挺、张玲玲、林晓哲、徐海蛟、姚十一、余静如、谢青皮、袁滕、。

赵雨、虞燕等人的作品,受到了文学界的关注与认可。本期集束栏目再次以小辑的形式推介七位“新荷作家”作品,期待他们越写越好,继续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力量。

◎ 浙江“新荷计划”作家小辑  /开心果(中篇小说) / 施双玲圈地运动(中篇小说) / 叶桂杰瀑布下卖花环的女人 (散文) / 马 鹏途次嘉陵江(外二首) / 许梦熊弦河的诗(诗歌) / 弦 河雪山隐匿的部分(组诗) / 卢 山

赵幼幼的诗(诗歌) / 赵幼幼行动派青年的文学世界     ——简评二〇二三年浙江“新荷计划”作家小辑(评论) / 尤 佑2023年第6期

尤 佑:本名刘传友,一九八三年秋生于江西都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十月》《星星》《青年文学》《诗歌月刊》《诗潮》《江南诗》《西湖》等刊物,出版《莫妮卡与兰花》《归于书》《汉语容器》等诗文集。

二〇一九年入选浙江省“新荷十家”,二〇二一年参加第十一届“十月诗会”现居浙江嘉兴行动派青年的文学世界——简评二〇二三年浙江“新荷计划”作家小辑文/尤 佑读完二〇二三年浙江“新荷计划”小辑,恰逢五四青年节的凌晨。

是的,已然听不到钟声了,但望着手机屏幕上日历变化——青年节,我仍有“吾辈青年,始终热血”之感新荷计划中的写作者,多数行动派青年,也是我的同行者他们用文学的语言录下行走的江河,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浙江作家中的新生力量,其作品有一定的含金量。

本辑录有:两篇小说,一篇是来自施双玲的《开心果》,另一篇是叶桂杰的《圈地运动》;马鹏的散文《瀑布下卖花环的女人》;四组诗歌,分别来自卢山的《雪山隐匿的部分》、许梦熊的《途次嘉陵江(外二首)》、赵幼幼的诗(五首)、弦河的诗(七首)。

从文学世界的构想来说,《开心果》是一棵枝叶疏朗且内蕴生命的树施双玲展现出来的“盘活能力”令人赞许依我看,在简单的故事中,打通细枝末节的“人物关系”,从而让故事的内在逻辑通达,是小说创作的基本要务小说《开心果》讲述一位美甲女孩骆落围绕要不要捐肾而展开的矛盾心理。

先说说题目“开心果”,乍一看,“开心果”与小说的中心情节关联不大,只是骆落的智障哥哥的一个习惯——“他学会在开心果上画笑脸,然后用榔头一个个砸碎”以此为题,会不会取题偏废?还是作者过于钟情这一情节而舍不得割舍?在幽暗的夜色里反复读少女骆落的心绪,我听到“开心果”被砸碎的声音。

这“旁敲侧击”是恰到好处的“以少胜多”即是说,《开心果》是一篇悲伤的小说,主人公本来可以过着相对平静的生活,但随着亲生父亲的出现,同父异母的姐姐得了肾病,亟须换肾,骆落的少女心一次次被碾压那残酷的砸碎开心果的声音,一直萦绕着这个看似平静的心理抗争的小说。

取题,或评论并非自圆其说,而是聆听小说内部的敲击声,回音铮铮除了题目的巧妙,《开心果》还是一篇关系稳固、根基扎实的小说,扎实表现在施双玲在亲情与利益之间,在牺牲与救赎之间的倾力与平衡,这很考验虚构者的耐心与水平。

譬如,从美甲小事故开始,引起后文的大纠结;养母以环境污染为借口,骗得她去抽血体检;到亲生父亲找上门来,向她道歉,并提出“捐肾”的要求;养母最初“假意”反对捐肾,又提出“需要钱救智障儿子”;亲生父亲在骆落决定要捐的时候,又表达愧疚之意;虚情假意寓于真实需求中,最终在骆落决定捐一肾而救两人的情况下,小说密闭收尾——她是天生独肾人。

这似乎是一个玩笑,让所有虚虚实实的情感变得荒诞离奇,让那些觊觎骆落肾源的人全盘计划落空《开心果》确实在以乐写哀,一个处于社会底层的被遗弃者,想要得到一些小确幸又何其艰难啊!她面临的抉择并非善与恶,而是人情社会的真与伪,但真伪无绝对。

在领略世事变幻之后,方知审视角度不一,结论便是多元的,甚至背道而驰的青年作家施双玲能把为数不多人物之间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疏通,让人物形象鲜活且独立,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世事维艰、情义至上的创作主张许桂杰的《圈地运动》的人物更少,集中在阿月、阿祥夫妇和“我”及妻子阿颖之间,指向已婚未育青年的生活。

与传统小说不同的是,《圈地运动》并不注重人物、环境、情节的奇崛,全篇以对话推进,以“理想破灭者”阿祥的追问,反映时下青年人的生存状态生于江南的阿祥,早些年写小说,且赚到了第一桶金,在北京买了房子起先,这是一个奋斗的青年形象。

但按照小说的哲学逻辑,越是早年的故事越是清晰,越是靠近当下的生活越是迷离,以至于阿月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公近期的工作情况,以此意指当下青年生活的复杂多变《圈地运动》通过“医患关系”“劳动仲裁”“无故离职”“情感瓜葛”“直播带货”“养宠物”等事件,展现了青年人的生存现状。

所谓“圈地运动”,其实是通过生活的无主题变奏展示青年人的得与失阿祥,作为一个迷惘的青年,在北京生活了十三年零六个月后选择了离开京城而“我”和阿颖则搬进了阿祥的房子,同时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清除房间里的“猫味”。

生活表面波澜不惊,但静水流深,“人类为了领土,拼命厮杀,血流成河,一只小小的猫,随便找一片地儿,尿一个圈圈,就是它的了看来还是猫厉害啊”这就是阿颖阐释的“圈地运动”在叙事策略上,许桂杰深谙海明威、卡佛等人的技法,仿照《杀手》的象征隐喻,在个体的讲述中蕴含社会情绪。

当读到阿祥对身边的朋友的“不信任”而强力盘问时,我知道这更多的是叙事策略,让整篇小说回到原始的“结绳记事”,同时保持语言流畅且不失重点小说的虚构特点决定了情节的离奇性和人物的典型性,而偏向于非虚构的散文则重在还原生活之味。

我主张“散文去魅,回归真实”马鹏的《瀑布下卖花环的女人》让我想起汪曾祺在《昆明的雨》中的一段文字:“缅桂盛开的时候,房东就和她的一个养女,搭了梯子上去摘,每天要摘下来好些,拿到花市上去卖”与之比照,不仅是“卖花女人”相似,那种感伤的情调更是一致。

但真正的写法,两文却大相径庭汪曾祺以“雨”凝神,对人、事、物进行留白式简绘;马鹏则以“花”聚事,对卖花环女人的悲剧命运泼墨重绘“她沉醉在他们的恋爱中,想起了往事”,马鹏的转换,略显青涩,也让这篇散文的主题显得刻意——卖花环女人的不幸更多源自传统的布依族婚恋观念,而不是女人本身的性情问题。

毕竟,马鹏笔下的布依族女人,爱花,爱生命,真诚且善良她靠在景区售卖自制花环为生,上有老下有小,她被顾客冷眼以待,被景区保安驱逐,但为了谋生,她上山摘花,在家编花环,去景区售卖花环,从不错乱,从不把蔫掉的花环售给游客。

或许,在她的心中,花是有生命的,美也是,而她自己一定程度上就是被摧折的花朵然而,她没有选择抱怨,而是坚韧且独立地做自己的“花事”较之小说、散文来说,本次所选四位青年诗人的作品,风格迥异,却可以归属于“行动诗学”。

我想用四种动物来形容读诗印象卢山写于新疆的诗歌像是狮子,威风凛凛;许梦熊的诗歌则像一头巨熊,稳行在语言的丛林中;赵幼幼的诗则宛如麋鹿,呦呦鹿鸣;弦河的诗犹如猎豹,有语言和思维的加速度生命不止,运动不息在卢山的精神世界里,确有当下青年诗人所不具备的“硬朗”与“纯净”,有时,它们就像是自然中的“山”与“水”。

卢山的履历表上,有出生地的“石梁河”,有求学路上的诗意成都和文学之都南京,有细腻温婉的西湖,进而是粗粝辽阔的新疆《雪山隐匿的部分》以“隐匿”显开阔,以热情推动词语行进,以理想驱驰想象力行进山水不曾亏待任何人,王昌龄的边塞月照临至今,卢山一次次坐在诗歌的对面,用词语洗涤蒙尘的心灵。

雪山是一种高度天山则是新疆的书脊,在南疆的册页里,卢山将自己的野性生命融入了异乡的风沙里“心爱名山游,身随名山远”卢山的诗名传入天山,我认为他与新疆是互相成全在新疆生活的几年,卢山继续构建他的山水诗学,并获得了一种人与自然高度融合的诗性精神史的品格。

凭借着独特的异域诗歌审美创造,他登上了《诗刊》头条,并成功入选第三十八届青春诗会、第十二届“十月诗会”,出版了最新力作《将雪推回天山》其中,《云上日记》一诗,鲜明地呈现了卢山的硬汉诗风“天山之雪冻结了我的西湖山水/这座风月无边的盛世银行//塔里木的烈焰炙烤着我内心的/沙漠里一枚唐朝的月亮//云层之上,我获得一个新的视角/雄鹰和神祇般的俯视//隆起的雪山和连绵的沙漠/都是我身体里的家园和故国//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覆盖/这个幅员辽阔的尘世”。

“冻结”“炙烤”“俯视”“覆盖”都有干净决绝之味,卢山的宏阔想象力,带给读者的冲击就如一头雄狮在天山上咆哮而诗人自己则从地域的变换中审视生命,从而获得全新的认知自然的河流,生命的河流,时代的河流卢山以其独特的履历,呈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生人的游离与归属,在他身上,有着赤诚的可贵品质。

当天山之雪消融了梦境的温暖,重返石梁河的精神之源,成为其诗中柔软的部分那温热的词语,才是诗人赋予山水的体温许梦熊的《途次嘉陵江(外二首)》是具有散文化步调的诗歌,它充分彰显了“行动诗学”的魅力无论是他在嘉陵江畔旅行的吟哦当风,还是游新昌十九峰、闲居桐江时的思接千载,都充满爆浆的诗意。

这是里尔克式的诗歌美学,也是沃尔科特式的语言机变这样的写作,用语扎实且盈满智识,值得青年写作者切磋求索“相互激辩的是在此汇合的两条河流”诗人远望江水,由己及物,由物演世,时代的河流奔涌不息,我们都是在其中“照影”的人。

可贵的是,许梦熊在巨熊蹒跚的步履中,审视出物象的变幻,又佐以地域风情和人文景观,复活了个体生命对自然社会的部分想象譬如:“大禹的足迹”、“吕望和范蠡”的隐逸之趣、“放灯的女人”、“刳木作舟的老人”等等“我的所有器官,此时也无所托付,/我们的思念是历史新的开端。

”这大抵就是许梦熊的创作技法——调动感官和想象力,用诗意重构历史赵幼幼的诗精巧灵动,承续汉诗的古典传统,思多于言,于简约中见意象意蕴和宏阔意境《橘花开了 多么好》一诗中,春华秋实,美好与苦难,小小的白橘花联想到橘瓣,再度想象为“一瓣瓣 小月亮”,层次脉络清晰,语言推进有味。

我特别喜欢宛如小令的《白》:“白,是温热的牛奶/是手熬的小米粥/是我熨的衬衫你爱的香草味/是/姹紫嫣红的雪/是你/极目远眺的云/是我/形影不离/的手”这是一首极好的情诗,空灵且盈满爱意赵幼幼以女性敏锐的触角,抓住日常生活中的“牛奶”“小米粥”“衬衫”“云”“手”,远近适宜,尤其动人的是“姹紫嫣红的雪”,想来“雪”又如何“姹紫嫣红”,细品爱情的况味真是多姿多彩啊!。

弦河的诗,让人领略猎豹的速度时动时静的调遣词语的倾力,让人感到诗人凌厉且孤绝之思他是有立场的诗者,在庞大与些微中,在故乡与异乡中,在自我与他者中,在古典与现代中,寻找自喻者的歌谣《观沧海》一诗,借古题表新意:“时间不允许,/寂静的事物永恒。

/万物都有内在的运动规律,/攀附礁石的蛤蜊,/以坚硬的壳盛装柔软的身体,/小小蛤蜊混在藤壶丛//这大海,无穷尽的汹涌,/没有一身坚硬的壳,/便难以站在它的边沿,/便难以看见,自身的渺小”诗人选择了与沧海对峙的状态,运动与静止,海浪与海岸,辽阔与渺小,在汹涌的海浪中传递思维碰撞的声音。

事实上,当下社会,分工愈细,价值多元,吸引年轻人的元素太多了文学以它的古典与现代并蓄的魅力,仍吸引着青年人为之努力寻味从这一期的“新荷小辑”的作品来说,浙江青年作家代表基本上都进入到文字求索的道路正轨,并真正领略了文字带来的快感和余味。

这既是“新荷计划”结出的硕果,也是青年作家感知世相、勤于笔耕的收获

施双玲:浙江慈溪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民革党员,入选浙江省作协“新荷计划青年作家人才库”。著有小说集《摩天轮》,中短篇小说发表于多种专业文学期刊,并入选多个年度选本。

开心果文/施双玲一我是一名美甲师这天下午,我不小心把顾客的皮肤夹伤了,这是我从业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出现技术性失误伤口比芝麻还小一点,微微泛红我拿着钳子的手悬在半空,不知如何收场这位顾客不太熟,她一发现伤口就惊叫起来,啊!皮破了,你在干吗!说完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这种事曾有同事碰到过,处理方式因人而异,碰到特别难缠的,要求得不到满足,能把天捅出一个大窟窿我不安地看着她,希望她不要狮子大开口趁机敲竹杠我中专读的是烹饪专业,三年下来感觉自己既没有烹饪天赋,也不喜欢整日围着灶台转,一个偶然的机会,应聘到这家名叫“五彩皇后”的美甲店做学徒。

经过一年多的学习实践,我已经克服了最初的羞涩和紧张,能自然地触碰顾客的手,娴熟地做完一整套美甲流程这次突然出现的失误令我非常沮丧她拉长着脸一直没说话,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弯腰从皮包里掏出手机你在哪儿呀?她不耐烦地娇嗔道,我叫你陪我来做指甲,你不来,现在出事了你开心了?!为了避免尴尬,她举着手机坐到离我稍远一些,靠近门口的沙发上,背对着我。

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的午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不要听,你那些都是破事!我的才是大事!我现在受伤流血了,我有晕血症,我快晕倒啦!她不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只一味发泄心中的不满:你没有保护好我,我的手指受伤了,伤口会感染发炎,流脓流血,可能还要截肢,怎么办呀?

女人侧身坐着的背影仍有一丝少女的清纯,但仔细观察,时间在她身上还是留下了痕迹她翘着二郎腿,挺直了脊背坐在午后三点多的阳光里光线穿过门框斜射进来,光柱里有缭绕的尘埃随气流涌动飞舞我无措地愣在工作台后面的高脚凳上,对门奶茶店墙上的巨幅海报上“加一元再来一杯”的字眼特别醒目。

孤立无援的人果然连逛街都不合适,这条街上的很多家小食店都在用各种换汤不换药的促销方式提醒着路过的人们——孤独是可耻的她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这么不小心,我不做了她熟练地朝我翻了个白眼,拾起椅子上金灿灿的小皮包,转身要走。

下次再来,我给您打折,保证不会再伤到您我起身送出去,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美甲店遍地都是,再有下次就该关门大吉了这天晚上,店里的生意有点冷清,我呆呆地坐在工作台后面,巴巴地看着店门外的熙熙攘攘,感觉自己像只井底青蛙,这一扇窄窄的木门将我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我若是一尊小庙里的泥菩萨,庙里香火不旺,大概要怪这尊菩萨不够灵验,没能帮助十里八乡的善男信女实现愿望我摆弄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心里有些失落二终于等到晚上九点半,我关了灯,走出店门空气中有一股油炸小吃的香味,步行街上的霓虹灯依旧闪烁不停,人们流连驻足在各类商铺门口,不愿离去。

我骑上电瓶车,沿着滨江大道径直往家赶刚到家门口,听到屋子里传来砰砰砰的敲击声我推开前厅虚掩着的木门,哥哥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循声抬头望着我还没睡哪?我和他打招呼他照例咧开嘴冲着我嘿嘿一笑,手里的榔头继续朝地面敲下去,砰的一声,底下的一堆米白色果壳被敲得四处飞溅。

哥哥有个癖好,喜欢用水彩笔在坚硬的开心果果壳上画笑脸,然后用榔头把笑脸砸成碎末一开始,他剥了壳就直接拿榔头敲,一段时间后,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找到一盒弃用多年的水彩笔,挑了一支大红色,无师自通地在果壳上画出了第一张红色笑脸。

我们很惊讶,以为会有意外惊喜,怀着热烈的期盼偷偷观察他,结果自始至终他只会画一张简单的笑脸:两条眉毛、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绘画技术一直没有长进我们也不恼,一袋开心果能让他专注大半天,不必花精力看管他,已经谢天谢地。

晴朗的白天,他坐在院子里敲;晚上,转战至前厅角落他浑圆的胳膊强壮有力,每每震得水泥地板闷声内伤我有时候怀疑,上辈子他是被一颗开心果活活噎死的,这辈子对这种坚果充满仇恨,不仅要咬碎吞咽它的果实,还要将果壳砸得粉碎。

我绕过他,登上楼梯,径直推开卧室门我家住在城郊,是一幢上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二层小楼房,周围的邻居纷纷推倒老楼,重建新式小洋房,我家的小楼立在这片崭新的楼群中,像个衣衫褴褛饱经沧桑的老人,身形佝偻,容颜模糊,让人担心一阵狂风暴雨就能将其击倒。

有什么办法呢?家里的男主人身体不好,是附近一家公园的保安,常年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工作服,拎着一只保温杯在绿树成荫、碧波荡漾的诗情画意中游荡;女主人的工作节奏快一些,在家里做好各种卤味踏着板车去菜市场上卖,经常要掐着时间家里市场两头跑;他们的亲生儿子完全是个包袱,医生断言,不出意外,他的智商会一直停留在六七岁小孩的水平;我呢,目前为止还没有为这个家庭带来多少收益,我的美甲收入不高,除了养活自己,仅有少量余额可供上缴,这些余额实在有些微不足道。

我正在换睡衣,身后有门把手扭动的声音,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衣服套在脖子上,往下一拉,转身看,是养母妈,你今天还没睡?我有个事情要和你说她走到床边,将散乱的衣服往床中间推了推,肥硕的身子搁到床沿上,年老体弱的床铺立即发出一阵沉闷的叹息声。

你明天是晚班,早上和我一起去医院抽个血,检查一下身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不是我,是你那个大烟囱的影响还没确定,我们想先检查身体,再去理论我家附近有一家大工厂,厂子的食堂是一幢二层楼房,巨大的锅炉和排气管正对着我们七八户人家,油腻腻的空气中常常弥散着浓郁的烹饪味道。

其中一户人家的孩子读书多,见识广,他特意将我们纠集在一起,跟我们讲污浊的空气对人体健康可能造成的危害,号召我们团结起来,争取呼吸新鲜空气的合法权益,要求工厂做出合理改进和赔偿他的言论极具鼓动性,听者跃跃欲试。

我方派出几名精兵强将与厂方代表进行了几次交涉,均未获实质性进展我能力有限,只能做个旁观者,静观事态变化我犹豫着问,所有人都要体检吗?不好的空气真的会让我们生病吗?厂方会承担我们的体检费吗?这个还没说好,先验了再说吧!

……

叶桂杰:一九八九年生于浙江青田,文学硕士,北京作协会员入选第三批浙江省作协“新荷计划青年作家人才库”主要从事当代小说、评论的创作和研究小说作品见于《青年文学》《西湖》《绿洲》《野草》等,评论作品见于《文艺报》《文学报》《中国艺术报》《北京青年报》《中国出版传媒商报》《南腔北调》《回族文学》等,著有小说集《恍惚》。

现居上海圈地运动文/叶桂杰刚跟律师通完电话,阿颖就说,阿月和阿祥邀请我俩去他们家一起过年,反正他们也不回去我看看这疫情的形势,多半年底了也消停不得,就答应了阿月是阿颖的同事由同事而闺密,关系是极要好的阿祥呢,则是阿月的老公,听阿颖说,曾经写过小说,给影视公司当过编剧,给图书公司做过出版,现在却不知道做什么。

我感到奇怪,曾经的履历那么清晰,现在却一片模糊难道不应该是时间越近越清晰吗?“但我确实没听阿月聊起过他现在做什么”阿颖说“行吧,过几天见到他再说,”我开玩笑说,“这么神秘兮兮的,莫不是有鬼?”到了小区门口,两个人正迎面出来。

一男一女,男方拖着购物用的小推车,女方则腋下挎着一个大购物袋二人正准备去采购年货出口处电子感应门一开,两两相视,瞬间就认出了彼此阿月比我想象的要疏阔,阿祥比我想象的要拥挤阿月和阿颖都很开心,一见面就互相“损”起来。

“哎哟喂,今儿个穿得这么热闹呀,我们亲爱的郭老师……”阿月打趣着“那是当然,大过年的,自然要比往常热闹一些的啦”阿颖也拿腔拿调地回应我和阿祥跟在后面,这让我多少有些尴尬初见面的时候,阿颖和阿月都没有想着给我们介绍介绍,好消除一下隔阂感。

但转念想想,却又觉得没有介绍的必要因为对方的名字常在对方的家里被提起,就像故人一般熟悉现在陌生的故人见了面,我从他的眼神里仿佛读出了满不在乎,这让我有些不自在“听阿颖说,你是嘉兴人?”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嗯嗯,是的。

”阿祥说“嘉兴好啊,江南之地,富庶之乡,人杰地灵,好多名人都出自那里”我有些艳羡地赞叹当然,这种艳羡,某种程度上是我伪装出来的我曾经在嘉兴工作过多年,在那里留下了一段悲伤的恋情我还记得那里的冬天是怎样的阴冷,走在街上,从河湖和下水道里散发出来的臭味儿是怎样的浓郁。

总之,我对这座城市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好感“哦,是吗?”阿祥问,“你去过嘉兴吗?”“当然,王国维、金庸、丰子恺、茅盾,不都是嘉兴出来的嘛用‘人杰地灵’来形容这座城市,可丝毫不为过呢”我一一历数,且如数家珍大概在潜意识里,我还是希望博取东道主的热情的。

“是呢,还有弘一法师李叔同,莎士比亚最著名的翻译家朱生豪先生,等等,确实好多”阿祥对我的举例做了补充,这体现了他的客气但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我并不觉得这显示出了他对这个话题的兴趣超市里人头攒动,蔬菜、瓜果、肉制品、调味品,一应货物在货架上高高低低地翻飞。

听阿月说,其实昨天他们已经通过美团买菜采购了一批年货,但是因着年关的缘故,发货速度比往日要迟钝很多,考虑到时间紧张,所以这会儿再出来在实体店购买现下,阿月和阿颖正在拥挤的人群和过道狭窄的货架间艰难地挑拣,我和阿祥紧跟在她们屁股后面当搬运工。

“听阿颖说,你以前写过小说?”从阿颖手里接过一袋螃蟹后,我又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问的时候,我并没有把视线从海鲜柜上移开我知道对于他,根本上我并不感兴趣不过奇怪的是,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我竟无法克制自己主动接近他的心理。

阿祥微微一笑,似乎不太在意,又似乎有些愧不敢当“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哦,是吗?多久的过去呢?”“不久前吧”阿祥说,“或者说,是很久以前了吧?”阿祥顿了顿,校正了第一次的表述,然后补充说:“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

”我略微笑了笑,便也不再追问很明显,对于这段历史,他并不愿意跟外人过多分享——当然,我们虽然貌似早就认识,但终归是初次谋面“你去过嘉兴吗?”转过头,阿祥又来问我“去过,当然去过我在嘉兴待过几年”我说“你在那儿做什么呢?”阿祥说。

“也没什么”我顿了顿,考虑要不要说下去说下去就是一席话,不说下去,就是相对沉默尴尬的沉默“我在中心医院工作了几年……”我还是说下去了,因为前面到小区门口好歹还有一小段路“哦?是吗?”阿祥还挺好奇的当阿月把一瓶老抽递到他怀里的时候,他险些没接稳。

“阿月跟我说起过你,说你是学中文的,你怎么会在医院里工作呢?”“当然不是在什么科室里工作了我是在院办,要做宣传,写材料,编辑院刊、院报什么的……”我说“哦,原来是院办秘书”阿祥说“差不多吧,”我说,“那几年正好是中国医患关系最紧张,负面新闻报道最密集的几年。

”“这么说来,你倒是那段历史的在场者了”阿祥说“遇到过医闹吗?”阿祥问这时候,阿月和阿颖已经采购得差不多了我和阿祥跟着走出来我掏出手机,抢到收银台要结账,却被阿月一把拦住阿月说让阿祥来,阿祥还沉浸在我们的对话中,愣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

叮咚一声付完账,四个人大包小包地拎着年货,便从令人窒息的商超里挤出来了起先四人并排沿着路边走,而后路面变窄,四人分成了两组,我和阿祥因为步子大,步伐快,便走在了前面“医院工作是什么感受呢?”阿祥忽然问我。

我冲他一笑,心里感到快活“一个心脏病患者,在我们医院做了心脏手术手术很成功,病人出院了半年后,病人跑来医院说,听到心脏里有锥子划玻璃的声音,问是不是做手术的时候,把什么金属或者玻璃碎片落在体内了晚上睡觉前和早上还没起床时,病人都能听到那种声音,吱吱吱的,非常刺耳。

有时候午睡前或者午睡刚醒来,也能听到这种声音,很尖厉于是要求医院重新检查医院同意了,做了一系列的影像学检查后,判断并没有任何手术仪器的边边角角残留在他身体里,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坚持说那种声音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而且越到后来越尖锐,这让他感到很痛苦。

有一次,他说他抬头看到整个天空都变成了一块平整的蓝色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柄寒光熠熠的尖锥在天空上面划拉那种吱吱吱的刺耳的声音从天空掉下来,灌了他一脑子……”“后来呢?”阿祥问“后来……”我忽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我想尽快结束这个故事,“后来那个病人就天天来医院闹呗。

”“怎么个闹法呢?”阿祥追问“就是大中午的,趁我们还在午间休息的时候,跑过来,一屁股跌坐在楼道里,又哭又闹又喊的就这样……差不多每个礼拜会来个两三次吧”“他喊什么呢?”“喊什么?……”我努力地回忆,说真的,我还真记不起来了。

又或者是,我当时就没怎么听清我记得当时我听我的主任吩咐,一到午休时间,就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然后各自趴在办公桌上休息但我们都睡不着,只是听屋外呜呜哇哇地喊,负责楼道的保安和保洁阿姨在旁边劝慰,但都无济于事……哦,对了,我想起来,那个病人喊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皇天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爹呀,娘呀,你们快来帮帮我呀!”因为他喊的是“爹呀,娘呀”,而不是“爸爸呀,妈妈呀”,我当时就猜想他大概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属于我们上一代人。

这种叫法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已经比较罕见了,所以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是男的还是女的?”阿祥问“当然是女的了,这还用问吗?”我说话音刚落,我突然一个激灵,我发现不对劲儿,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我努力回忆那个音色,因为嘶哑的缘故,也难以判断。

事实上,我从来不知道那人的性别,也没去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对于那人的样貌,我也从未见过那么,那人到底是男是女呢?我想不起来,这让我有种莫名的挫败感我有些不悦地瞟了一眼阿祥“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说“什么?你连那人是男的还是女的都不知道?”阿祥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把柄似的,惊诧地提高了声音。

我表示不屑,并不回答他。没几步路,我们就到了小区。……

马 鹏:布依族,一九九〇年一月出生于贵州镇宁,东北师范大学文艺学博士在读,研究方向为创意写作,曾在《民族文学》《美文》《散文诗》《黄河文学》等杂志发表作品,并有作品被《散文·海外版》等选刊转载获得二〇二二年度中国现代文学馆《青春之歌》奖学金,入选浙江省作协“新荷计划青年作家人才库”。

现为贵州六盘水师范学院教师

瀑布下卖花环的女人文/马 鹏一“旅游车来了,旅游车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只见一辆大巴缓缓驶过来,车头斜立的塑料板似乎快要掉落,上面写着“贵阳—瀑布”车子一过停车场起降杆,人群便向车子涌去,他们身上仿佛用一块蓝色的布裹着,绣着刺梨花和山水花纹,他们是附近村寨布依族人。

人群前面的女子看起来很瘦,脸色黝黑,身高一米五左右,但很灵巧,只要有一点空隙,便能到处钻她拎着装满花环的篮子跟在车子后面,车门一打开便站上去喊:“卖花环,好看的花环,十五块钱一个,戴在头上拍照好看又实惠。

”“卖花了,十五块钱一个花环,山上找来的野花,戴到头上拍照最漂亮”有些游客说:“快下去,快下去,别挡我们路,我们要下车”也有抱怨:“这是什么景区,一下车就有人来推销东西,好心情都没有了”她不在乎游客怎么说,她已习惯把这些声音当成生活另一种美,这样才能在卖花环中获得美的生活方式,也才能在大地站稳脚跟。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但已生三个孩子老大是女孩,八岁,读小学二年级;老二也是女孩,七岁,读小学一年级;老三是男孩,四岁,读幼儿园三个孩子每个学期书费、餐费加起来要一千多,幼儿园费用多一些村庄没有学校,要去镇上读书,距离差不多十公里。

为此家长们不得不租一辆面包车,每学期每个儿童要交一千块,她有三个孩子上学要给三千块她没钱,先跟师傅赊的账,学期结束时要把钱凑齐六一儿童节快到了,孩子们要去学校表演节目,她还要为他们买白色衬衫和白色鞋子另外,家里的菜也快没了。

她的公婆已上年纪,阿公七十三岁,去年身体还好好的,时不时做一些活补贴家用比如景区申请自然生态保护区,要勤加维护,以免发生火灾,还要把树下的杂草全割掉夏天和冬天都会招一些村民做活,每个村民一天能赚五十来块。

今年阿公一直卧病不起,什么也做不了阿婆今年六十八岁,身体健朗,村庄有活计就跟着做没活计就收拾那几分田地田地离水源远,打水困难,无法种植水稻,只能种植苞谷(玉米),成熟后再卖出去换大米田地虽不多,但换来的米也能供六口人食用,再没多余的钱。

她的丈夫出去打工多年,一直没音信,也没给家里寄过钱村庄人说,他在东莞找了一份工,经常给老板做报废,后来辞职在外面做零工,做一天玩三天;有人说曾在东莞一个街道看见他牵别的女人,他已经跟她跑了;也有人说,曾在菜市场见他疯疯癫癫跟人要饭。

她仔细打听,却没人能说出更具体的信息她出去找了一年,没找到便回来了,毕竟她不仅是妻子,同时也是孩子们的母亲乘客要下车,她堵在车门卖花环车上的人一个推一个,她不小心摔下来,花环从篮子里滚出来,她慌忙起身将地上花环一个一个捡起来,摇落灰尘,放回篮子。

不知道这一摔疼不疼,她又继续向游客叫卖花环见没人买,她便继续跟在游客身后有游客看她这么努力,总会生出怜悯买一个去但现在她跟了一百来米,也没人理会她早上六点钟就来这里,一个花环也没有卖出去昨天这个时候,她已卖出去三个。

她觉得是没努力够,又振作起来到处叫卖她来到距离景区入口下方约一百米处,看见围墙上用铁丝拦住了之前这里没有铁丝网,她多次翻上去溜进景区卖花,还从上面摔下来过,肩膀还留有一小块伤口那天没有游客跟她买花环,从早上到下午三点没卖出一个,而她必须马上收工,以便上山采野花做明天要卖的花环。

这些花环娇贵得很,卖不出去就萎蔫,只能丢掉她走到围墙边,看到一段比较矮,想翻进里面撞撞运气她的身子瘦小,翻围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只见她先把篮子挂在围墙凸出来的铁丝上,纵身一跃,双手扒着围墙,脚不停向上用力蹬踏,不一会儿便翻了进来。

景区内好卖多了,人来人往,边上一站,不用叫卖,人家都来买花环,戴在头上拍照她带的二十个花环,一下就卖去十个,挣了一百五十元其他人听说也翻进来,卖花人多了,场面就有点乱,有人不满意价格被压得太低,忍不住就跟游客吵起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造成了拥堵。

游客向景区投诉,保安过来驱赶,但不管用,前脚赶走,后脚又翻进来游客买花拍完照,会直接将花环扔在瀑布边上,工作人员每天要从景点往外清理大量垃圾,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量保安着急了,说以后谁在景点卖花都要没收第二天她刚翻过围墙,就被保安发现了。

她急忙往左边的树林跑去,保安在后面喊:“你跑什么?快停下来,喂……前面的大姐,快停下来”她不理会,加大脚力往前“这边有一个卖花的,往前跑去了,快截住”保安呼朋引类,堵截她她很害怕,但为保住辛苦做出来的花环,一刻也不敢停。

游客们看见两三个保安追着一个女人跑,怎么追都追不上她跑到一段狭小的路,看见右边有块大石头倚着大树,形成一条缝隙她比较瘦,正好可以钻进去保安往前追去了她深吸一口气,爬了出来,腿脚发软,汗水绕过眼角落下来她走不动了,坐在草地上。

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仿佛就是一个“犯人”,活该一辈子倒霉她咒骂保安多管闲事,也咒骂自己那么狼狈地活着她显然没有从这番惊心动魄的追逐中回过神来,爬出墙时,刚站上去便摔落下来,肩膀出血了她拖着一身疼痛,坐在广场的石凳上,眼前的树木、人群和建筑慢慢变形,一片模糊,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压着那么重。

三天后,景区出台措施,不准私自卖花环保安在各个路口巡查,发现有人卖,不仅予以没收,还要罚款一百至五百元不等卖花的人不干了,家里本就没多少田地耕种,不让卖花,怎么生活?大家都来景区门口抗议,要领导出来讲理。

景区不理他们,他们连着三天不散去景区妥协了,景区土地也属于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村民,他们的要求是合理的,但为景区能够良好发展,卖花需要合理规划大家协商出一个办法,不扎堆卖,尽量分散开,把景区划分成几个片区,每个村庄各领一个卖花“地盘”,外村人不能过来卖花。

这是双赢的办法,既能保证村民卖花,又能维持景区秩序对她来说也是好消息,她的村庄紧邻停车场,她还能继续在这里卖花……

许梦熊:原名许中华,一九八四年生,浙江台州人,现居金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北京文艺网·国际华文诗歌奖、浙江省作家协会2015—2017年度优秀文学作品奖、首届“浙东唐诗之路”全国诗画大赛一等奖著有诗集《倒影碑》《与王象之书》等。

途次嘉陵江(外二首)文/许梦熊途次嘉陵江1嘉陵江的水声在耳边轰鸣,大禹的足迹在崖壁的凿痕中日渐消磨;夜晚仍然神秘,梵音四处回响,一个人在山中独眠,寂静胜喧嚣我们熟悉的岩石没有动静,雷鸣在转换,了解事物的状态。

并非个人的情感所能渗透,相互激辩的是在此汇合的两条河流东方的天空已经给予更大的留白阆中与我们奔赴的沧海相连,不要关心今后路程遥远;今天的离别如同砍伐的树木远走它支撑一对新人构筑的爱巢功德无量,我们也期待相同的奉献。

2扁舟和绿杨互相掩映,故乡在芳草的视觉中放大,坐对落花使得春日无限延长,弯曲的河岸让平静的桅樯变得危险,我们的身影随着归来的宿鸟变幻;水光潋滟,山色空蒙,今天只有回忆拉开洛阳的帷幕,那时我们把酒言欢,忘却宦海沉浮,

在嘉陵江上,明月缩短清宵与梦寐绕过窗扉的水流多么温柔,江面如同一只手掌荡漾的桨声为我们的逍遥助兴;吕望和范蠡已经成为模范,隐居的乐趣比入世的愿望更动人了,剑南四千里,足够安身立命我们也听凭雨声掩盖了久违的鼾声。

3放灯的女人提醒我这是一个节日古老的习俗让她容光焕发,清江上连绵的灯火,更深沉的是祈祷今夜的情谊会让以后的人们怀念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说爱的人永远不会后悔,越鸟鼓舞胆怯者迈出重要的一步,今夜也没有人厌倦笨拙的言辞,连篇累牍的夸奖;

留意我们每个举动的神明偏爱这种不知所措,什么都做不好,这个晃来晃去的恋人只认得燕子把春天带到我们身边,你应该知道,全部的美德在于爱的艺术,它净化所有恐怖的历史让每个人都能够展现天使的一面4我们依赖苍藤和瑶草记录的岁月。

方才可靠,刳木作舟的老人仍然为盘古做证,世上所有的事物都从他开始,不容置疑;我当然遵从这种教诲,夸父追逐一只金乌,嘉陵江流向虞渊,星空分出我们栖居的州郡仍在同一个版图中,维系山河的古老纽带和我们的血脉同样悠久。

睡醒的沙鸥和酒旗一样飞扬晚年无从料理,我知道随之而来的苦恼比蔷薇更加密集;一缕春光已经是最后的恩赐,我并不计较它无法温暖我的所有器官,此时也无所托付,我们的思念是历史新的开端。……

弦 河:本名刘明礼,仡佬族,一九八八年十月生于贵州省石阡县坪地场乡,现居杭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少数民族创作培训班学员作品见于《诗刊》《民族文学》《星星》《扬子江诗刊》《散文诗》等期刊,有作品入选《新中国诗歌史料整理与研究·作品卷·散文诗》等多种年度选本。

曾获第三届贵州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金贵奖·新人奖”,入选浙江省第八批“新荷计划青年作家人才库”、第四届长三角新青年诗会弦河的诗文/弦 河观沧海时间不允许,寂静的事物永恒万物都有内在的运动规律,攀附礁石的蛤蜊,。

以坚硬的壳盛装柔软的身体,小小蛤蜊混在藤壶丛这大海,无穷尽的汹涌,没有一身坚硬的壳,便难以站在它的边沿,便难以看见,自身的渺小2022年8月22日在长江第一湾看江水浑浊的江水,缓缓推动,漂浮的杂物堆积的,风干的,枯木,藤蔓。

顺流向……尽头,死物的回光舒展漆黑的木桩深入流沙,视觉的静物可能是一截冲断的树桩,再次扎根?峦峰间,青山与草木,石头和人以及隐藏的,白昼失语的动物踏踩星河,不断剔除陈旧的语言(如果现象即是一种语言)试图破开一张无形的,束缚的网

若干年前,一江之隔便是结界的屏障被撕裂的,武器,和平,文字沉溺江滩一方水土逆转,撬开隐藏鱼身的刺,剥落的,汹涌磷光像庇荫的祖树上,重返人间的新叶2022年9月9日有风吹来    兼致王琪、健健有风吹来,山是轻的。

一截枯枝是扎在石鼓镇,还是虚构一条命理?不值得重视谁又没有江山,谁又没有滩涂谁没有一截拔不掉的枯枝,长出血肉“那些漂浮的杂物,它们从哪里来”逆转的弯道,不得不面对江水缓慢,掩盖河床,隐秘石子看似平缓而急流的部分

需要静下来,把内心的石头扔向第一湾多年以后留在手机的影子,变成江滩底坚硬的石头有人指向搁浅木桩那折断的躯壳,不复存在2022年9月9日草木有信沿路而去,应该有牛羊成群,当太阳把美丽的皇冠赐给我的故乡落日是恋恋不舍的,洒下的余晖

遍布我的回忆耕田里的老牛和唱山歌的老伯达成一辈子的协议喂养稻田里的鱼,撞击光阴此刻我才明白,稻子熟了稻花鱼为什么迫不及待地在水里闹腾总有一些路信仰光只要草木坚守黑夜,黎明的曙辉就能在折射的光芒里指引归来的路

……

卢 山:一九八七年生于安徽宿州,文学硕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有作品在《诗刊》《人民日报》《北京文学》《诗歌月刊》《西部》等报刊发表著有诗集《三十岁》《湖山的礼物》《宝石山居图》,主编(合作)《新湖畔诗选》《野火诗丛》《江南风度:21世纪杭嘉湖诗选》。

曾参加《诗刊》社第三十八届青春诗会、《十月》第十二届“十月诗会”雪山隐匿的部分文/卢 山雪山隐匿的部分我的身边环绕的是一棵棵白杨树翻越管理区漫长的铁丝网是浩浩荡荡的戈壁滩羊群追随着落日最终会找到永不干涸的溪水

雪山在云层里若隐若现那逐渐被光线隐匿的是一个人世无法言说的部分雪山的封印黄昏的光线里,土拨鼠家族偷偷啃食去冬的草根三匹野马占领早春的河流用雪水洗掉昨夜的困顿石头的裂缝中,野花成群结队推开雪山的封印毡房前,老人走向黄昏之门

脱落身体里的层层黄金尼雅之城立夏日的车轮向着落日奔驰流动的沙,比我的血还浓被时间攻陷的精绝古国用累累白骨与我赤裸相见夕阳是一面落难的旗帜被焊接在几棵白杨树上佛寺的钟声推开门闩马匹驮来了锦缎和泉水牧羊人供养的十二座雪山

围绕尼雅之城永不熄灭云上日记天山之雪冻结了我的西湖山水这座风月无边的盛世银行塔里木的烈焰炙烤着我内心的沙漠里一枚唐朝的月亮云层之上,我获得一个新的视角雄鹰和神祇般的俯视隆起的雪山和连绵的沙漠都是我身体里的家园和故国

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覆盖这个幅员辽阔的尘世……

赵幼幼:浙江台州黄岩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入选浙江省“新荷计划青年作家人才库”,参加《诗潮》杂志社首届“新青年诗会”作品见于《十月》《飞天》《星星》《扬子江》《诗歌月刊》等刊物,著有诗集《呦呦集》,有诗歌作品获奖,入选年度选本。

赵幼幼的诗文/赵幼幼橘花开了 多么好尘世像你开时 多么好青是青 白是白徜徉其间 还有隐隐清香即使有过小风暴我并不嫌弃尘世一路的黑我并不哭泣没有月光我并不厌恶剥开自己当痛不欲生的时候我想起我的妈妈我想起小橘灯

我想起涩涩的果皮里 一瓣瓣 小月亮所念我又看到天光 云影翱翔的鹰假如真的寸草不生 荒漠该多么美……,没有写完的诗行我渴望什么?又憎恶什么?过去的爱情过去的人过去的自己只剩下 琐碎的——过不去的灵魂  白

白,是温热的牛奶是手熬的小米粥是我熨的衬衫你爱的香草味是姹紫嫣红的雪是你极目远眺的云是我形影不离的手一切琐碎的小事物都被照耀着散发着光芒白露适宜卷珠帘在风里吹适宜田蟹炖酒服用逍遥丸适宜如数家珍将骨头一一交给仇家

适宜喊一声:爱人隐姓埋名一个剥土豆的早晨盘腿,一边默念心经一边剥着来自云南的小土豆将分子原子质子夸克……分解到尘埃里在这个一睁开眼,满目尘埃的清晨去吧去吧,到彼岸去一起腐烂一起到喜乐无忧的,彼岸去精彩全文请见《青年文学》2023年第6期

原载本刊2023年第6期制作|李璐二审|于亚敏三审|张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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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精彩回顾《青年文学》2022年总目录《青年文学》2023年第6期目录城市丨张毅:鲸鱼号(中篇小说)城市丨张毅:蓝色城市(散文)高翔(中国人民大学)丨入于幽谷(短篇小说)卢爔(中国人民大学)丨跳蚤之幻(短篇小说)

韩欣桐(中国人民大学)丨迷宫山(短篇小说)王秀涛(中国人民大学)丨世界的深渊——读《入于幽谷》《迷宫山》《跳蚤之幻》(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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