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货满满问世的近义词(早日问世近义词)
作为中国近现代艺术史研究的重点,黄宾虹研究既是专门之学,也是世界艺术史研究的新课题。《黄宾虹年谱》、《黄宾虹年谱长编》、《黄宾虹画传》等凝聚了王中秀先生一生心血的著述,为这一课题做了全面的开拓。
2019年3月18日,“神州国光:王中秀藏黄宾虹艺术文献展”拉开帷幕,同期举办的“黄宾虹与近现代美术文献发掘、整理和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邀请了海内外三十余位研究者交流切磋,共襄盛举三年磨一剑,《神州国光:黄宾虹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与艺术文献展图录》现已出版,收录黄宾虹书画作品二十余幅、黄宾虹及友朋书札六十余通、王中秀研究文献百余页,研讨会论文二十余篇。
黄宾虹的世界意义: 王中秀中国近现代艺术史研究的对象* 文 | 洪再新* 笔者对张坚馆长及其团队组织筹划接受王中秀捐赠黄宾虹研究文献资料事宜和学术研讨深表谢忱,曾在《红叶正红:记梦蝶苑主人王中秀先生》一文(上海《澎湃新闻》,2018-12-01,10:54,https://m.thepaper.cn/
newsDetail_forward_2692202)中,讲述了这一捐赠的意义承张教授邀请,笔者撰写此文在没有和中秀先生对话的寂寞之中度过写作时光,人琴之痛,不胜唏嘘承赖德霖教授审读初稿第二部分,张书彬博士通读了全文修订稿,提出宝贵意见;林山石[Peter Wiedenhage]博士、李莉女士帮助处理部分图像;《新美术》编辑部同仁开一先例,慨允刊登全文,在此一并申谢。
作为中国近现代艺术史研究的重点,黄宾虹研究既是专门之学,也是世界艺术史研究的新课题即将出版的《黄宾虹文集全编》(以下简称“《全编》”)[1],适逢《黄宾虹文集》刊行20年,代表着千禧年以来的学科进步,堪称里程碑式的建树。
而《黄宾虹年谱》、《黄宾虹年谱长编》[2](以下简称“《长编》”)、《黄宾虹画传》[3]、《编年注疏黄宾虹谈艺书信集》[4](以下简称“《书信集》”)、《梦蝶集:王中秀美术文钞》[5]等凝聚了王中秀先生(1940-2018)一生心血的著述,为这一课题做了全面的开拓。
在这些出版物的序文或书评中,笔者结合艺术史学科的发展,分别钩玄提要,做了介绍他利用上海图书馆和浙江省博物馆得天独厚的资源,系统整理了黄宾虹捐赠文献除了《全编》增补了大量新的文献之外,《长编》不仅比《黄宾虹年谱》有更多的历史细节,而且继续在“存考”部分,对各种相关的艺术问题,分析综合,提出精到的见解,金针度人。
而他相关的研究,如《近现代金石书画家润例》[6](合著,以下简称“《润例》”)、《虹庐画谈》[7]《王一亭年谱长编》[8]、《曾熙年谱长编》[9](合著)、《刘海粟年谱长编》稿本(合著)等,将持续在学术界产生积极的影响。
他生前将其积聚的资料文献,悉数无偿捐赠中国美术学院图书馆而“王中秀黄宾虹研究文献资料和档案专库”的设立,也为国内外研究者提供了一个新的平台在此平台上,人们可以自觉地把握史料开掘与问题意识构成的巨大张力,重新界说黄宾虹这一近现代艺术史研究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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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宾虹文集》,上海书画出版社,1999年6月△ 《近现代金石书画家润例》,上海画报出版社,2004年7月△ 《黄宾虹年谱》,上海书画出版社,2005年6月△ 《黄宾虹画传》,上海画报出版社,2006年9月。
△ 《虹庐画谈》,上海书画出版社,200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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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亭年谱长编》,上海书画出版社,2010年8月△ 《编年注疏黄宾虹谈艺书信集》,人民美术出版社,2016年11月△ 《曾熙年谱长编》,上海画报出版社,2016年11月△ 《黄宾虹文集全编》,荣宝斋出版社,2019年6月。
△ 《梦蝶集:王中秀美术文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9年8月我们知道,黄宾虹的世界意义体现在众多方面为庆贺“王中秀先生黄宾虹研究文献库”的成立,本文聚焦于黄宾虹与张虹(1890—1968)交往这一个案。
[10],借助2003年以来中秀先生研究中国近现代艺术的新看点,在世界艺术史的语境中论述黄宾虹作为中秀先生所整理的重要文献之一,现存黄宾虹和张虹[11]往来书信的数量仅次于黄宾虹和傅雷的往来书信,[12]。
显示出在黄宾虹的国内交往圈中,广东友人举足轻重,通过港澳、南洋、日本、欧美的多层关系,激活市场与学术的相互关系[13]本文分三个部分呈现黄宾虹的世界意义:一、中国画国内外市场中的黄宾虹;二、广东与全国画坛互动中的黄宾虹;三、中国现代艺术建置中的黄宾虹。
△ 《黄宾虹与张虹书》,1948年,私人藏一、中国画国内外市场中的黄宾虹笔者在2003年为“广东与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国际研讨会”提出的个案研究出自怎样的语境呢?十五年后,中秀先生在题赠给笔者的山水册页上这样追忆:
余闻再新久矣,然识面却在新世纪元年,即二零零一年是年余甫退,正在上海图书馆刨寻近现代中国金石书画家润例,以应上海画报出版社社长、总编邓明兄之命成书问世一日,同事陪一略留鬍髭客人来舍下,再新也此为相识之始也。
△ 王中秀题山水册页,2018年11月,私人藏在此语境下,一个崭新的学术面向,即中国近现代的艺术市场呈现在大家面前[14]可以这么说,正是《黄宾虹文集》和《润例》的编纂,将艺术史领域内学术和市场这两个长期分立的话语联系在一起。
。[15]从《润例》中邓实(1877-1951)1909年为黄宾虹订的润例及后来的材料,说明粤友在黄宾虹的国内观众对象中所发挥的作用。[16]而黄宾虹与张虹交往的案例,可进一步从岭南看天下和世界。
△ 邓实代定《滨虹草堂山水鬻例》,1909年,《国粹学报》第九期先是张虹其人,他生前出版物不少,却因流通有限,以致在近十多年来的有关研究中,这位黄宾虹的赞助人(港人美其名曰“黄迷”)还是若隐若现[17]
他二十岁出头常在国内各地游历,并访学日本二载,既从事艺术创作,又投入字画器物收藏,实因有兄经营“宏兴鹧鸪菜”成药的富裕家境[18]与此同时,其他粤籍“黄迷”,如黄居素(1897-1986)经营肥田料公司。
[19],曾任汕头市长的翁纫秋(1887-1968),有意建“百虹斋”[20],似与星洲(新加坡)陈景昭(1907-1972)的“百虹楼”媲美争胜,诸如此类,都是“好而有力者”[21]比较2003年,现在透过中国艺术国内外市场的面向,我们对于黄—张关系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以嘉德2018秋拍为例,就市场一面而言又有新内容,无论是古代字画器物的交易。
[22],还是有关黄宾虹和近人字画的收藏,无不包孕着大量的艺术史信息,弥足珍贵让我们先从古代字画器物说起黄—张关系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抗战以后北京、上海与香港、澳门等地的收藏市场状况,体现出乱世之中文物流传易手的特点。
为叙述之便,先按二人往来书信的编年,列述如下:1947年:滨虹丈道席:承示悉……弟甚愿得与吾公面晤,一罄十载阔别积愫也寄示古玺钤本佳品,当俟共赏为快弟对于古文奇字异文释文,不敢自信,当就正于有道……八月初二日,谷雏虹拜启。
[23]谷雏先生道鉴:……近南方向北索纸者日多,而收购书画古物亦相继而至流出之数殊不为少,以上海尤众欧美研究国画理论兼来各大学肄业者,颇有彼都知名之士时有到敝寓访问一切书籍,似于文艺,足可感动吾国中人注意努力。
大著考证金石制作文字,此间同人共为钦佩近年各处新出土器物,惜以交通未畅,消息未克周知印刷人工昂贵,因之见沮,可为叹息拙撰东周文字间有新获,容续录奉……[24]
△ 《黄宾虹与张虹书》,1948年4月5日,私人藏1948年:谷雏先生道席:昨诵手书,聆悉驾抵申江得晤傅雷诸君,欣赏此游所得异品,谈者莫不啧啧称羡示及由沪至穗已定启程,日内谅安抵广州敝处交冯峻之兄古画四轴,同携带到,至以为慰。
竹石斋敦煌佛画曾专人向其存留,切勿急于脱手渠云准备借款购下虽华北通行利率增加,而欧美人尚多搜求,此者惟过于时日延长,或有变异之虞而已近日所见真迹,元四家有吴仲圭、黄子久、倪云林诸卷轴,索值增加较之去冬约有两倍。
当局提倡文化渐多,觉悟比之粮布为强,收购稍有起色旧家世族因之流出市井颇为不少敝处董画、文五峰两轴原订六千万,方维仪贰千万,麓台一千八百万,因有海盐朱姓索取,托冯兄便带不意其搁置南京,因改求尊处就申取携之便,种种多费令神,不胜感荷。
天津大生银行敝处借款付杨卷者,前途亦不欲延长时日商人重利,于今为极,北方尤甚……一切诸希垂爱黄宾虹拜上四月五日[25]滨虹丈道席:四月五日手示奉悉,敬报覆十五、十六汇上款,由中国银行李德良兄转,共二亿九千万,其中二千万请代付竹石斋定下唐画,又二千万转丘仰飞兄,诸事费神,希谅之。
顷因敝友询及弟在北平时曾寓目之品苏凤翔经手苏东坡《养生论卷》,及韵古斋冷谦山水轴有刘青田、张江陵题字,去年拟值每件一亿元,未知尚存否?倘存在,当重新议值,以一月为期,请代为询问示悉,请寄澳门歧关车路公司便妥。
弟日间当返澳门以琐奉渎,希谅即叩兴居四月十八日,弟谷雏拜启谷雏道兄鉴:……承嘱询唐布画,已向竹实催到无误,托李德良君转寄,谅日内可达到冷谦山水轴原经手人抱恙,连问几次,今得物主复音,以北平入春货物叠涨,高值无不倍蓰,今文化固非其比,少亦须加三倍,苏字《养生论》缓商或可得,因析产未均,不欲减亦磋商数度,且物主常住天津,大约每件均须三四亿元方肯脱手。
因厂肆各铺俱乏存件,纷纷高价收集,往南京、上海各设分号,如宝古蕃锦襄、杨义门,均于日前起程者,伊等携带古书画无多,除四王外,惟现今名流为最注意北平收藏家如冯公度,近日尚多古物出售,以铜瓷为有可观,书画虽旧,皆不甚精,敦煌佛像索值均每件近十亿,且亦不精,姑待有佳品详布。
梅道人卷亦由长春来,题跋较好,画无甚趣,索金四五条之多,不敢留下,一览还之张伯英近病,亦有长物出现,一小董卷仅二尺,且墨污,索二亿承由中行赐汇款二五数,已照领到,杨卷款可付清,余倩抄手脱拙稿,工资已不赀。
我辈以传古为职志,个人作品力争上流,毁誉可置之度外,传与不传,更非所计古人剧迹,虽多方索求,即不可得,能一御示目亦是清福郑振铎君从板本入手,印行书籍,如西域画,麇集之多,近于工具著作,对于敦煌真迹,是否鉴别有得,尚未敢料。
……五月一日[26]谷雏先生大鉴:日前得诵手示,云代贵友询及冷谦画轴,适孟估偶有不适未遇,转托他手访之,据言物主近往南京,原件在寓,嗣孟估来,其说相同,询其家人,约有月余方返平,后问数次,须待晤物主面谈,不难解决,只得稍留有待耳。
至苏书《养生论》系苏估手来苏估近返其故乡涞县,道路梗塞,无从通讯,又托他友代访,乃来一册,非手卷,字虽旧,显有真赝之分,当时李德良君亦在座同观,姑以一笑置之,容觅有消息即奉布近数月来,各物陡涨,书籍字画,中外人皆有人收购之者,此等精品,寻常不易交出他人之手,谅多秘密,各有信任之人,非同市井也。
刘书估来,持尊函取去购《诗韵》十部及邮五佰二十万,已付出偶于一教授手中见《书契渊》第一集,全套颇完整忆去冬尊处曾向刘估购得二、三、四,缺此首集,闻不易觅,今商得之,并由刘书估代寄奉,以成完璧存沪交托四轴,寻常亦不易见,前冯某所订值,因渠经商转手,迟延已多时。
近北平所见,普通小名家卷轴,均近亿售去近见一纸本四尺轴,画精纸洁淨,与成化御笔草虫水墨菘菜轴,每件皆贰亿不能少,徐邦达兄复来收去李伯时卷已四亿敝处虽割爱,全仗大力吹嘘之……傅雷到北平住半月余,厂肆觅古画数次,竟无所遇,口中称赞尊有古缘为不薄。
属题高益轴,横直未明,已糟蹋佳纸矣顺候道绥宾虹拜上[27]滨虹丈道席:……敦煌石室之异品,因公之力而致之,感荷无似傅怒庵以弟有古缘,而怒庵在沪寓址已遗忘,有便希见示……冷谦轴,倘与敝友有缘,当购得,或苏凤翔已回,东坡《养生论》希注意,或苏书与冷画得其一,俱可。
因大洋日降之故,不宜存贮,吾公为弟计之……六月八日,弟谷雏虹拜启滨虹丈道席:前函奉达,并汇上大洋伍十万元,谅收到,妨(防?)邮函未达,再函寄上迩日暑气侵人,遥念兴居此间谈赏鉴书画尚有友人往还,以遗长夏前奉吾丈手示,以邹臣虎、项圣谟为可取,近得邹臣虎大小二轴,一轴中年之作,未臻妙景,一轴为晚年之笔,俱彷大痴,沉着而无纵横习气,较清代之学大痴,俱浮薄描摹形样而已,高下之间真不可以道里计也。
吾丈之推尊臣虎,诚笃论董玄宰之写大痴,以墨渲染点曳之笔,既乏骨力,浮滑之致,似是而非,宋元骨法尽失,邯郸学步,而世人见赏,真不明白其故迩来吾丈有佳品遇见,有便请示及弟近收得古玉石数十方,俟拓出寄呈法鉴弟近著《古玉石器考》,倘遇见新旧石器时代遗物,希为弟留意,以为考证之助,虽残缺不俱也。
此间谈此道无人,最可惜矣复候兴居七月十五日,谷雏虹拜启谷雏先生大鉴:顷有北平敝寓转来手教,大著购获古名迹,书画纪录,元元本(本),殚见洽闻,展诵之余,诚钦诚佩前承尊委追索去冬北平所见冷谦轴,连次与韵古孟估接洽,原价一亿,至今春接函往询,涨至四亿,及汇款到,闻得确讯,原主已往南京政界,连次商议,又云要金十二两。
因此恐有托人转折,鄙人亲往乘航空机于二十日到申,探悉画存申上,候已三日,由熟友访得冷画山水轴,题跋等等对同而画实系旧年临本,同时发现两轴大小尺寸笔相同,似非去冬所见之古茂,然断非近百年赝手所能制作,拟托友人再为查访的实。
北平古玩商纷纷来申,所带古书画在平未经寓目者甚多闻去冬有东北名迹尤多,近已分散售出申上画价激增几百倍,并有友追索拙藏董、项四件,可增原值二十余倍者傅雷君近在牯岭避暑,来平亦为访董画而来,因为冯某所搁未睹,至为怏怏。
……宾虹谨白七月廿九日[28]滨虹丈道席:示悉……公抵沪日观名迹,真堪羡去年与公同观黎美周草虫册,竟售出十条当时仆不以为佳,未曾留意迩来物价激增,有以致之唯是南方人士无此豪举,不如沪上豪门金券也鄙意文化品,国内尚有注意及此,诚可喜之朕兆也。
但此间收购者寥落,即携回文、董四轴仍存敝处,至春间友人托购冷谦轴,得失自前缘,非公之不力,敝友亦不以为意,但彼此经手,须俱要了结大画示覆,以麓台轴可作该款之抵,经商之敝友属报覆,缘属玩好之品,因此奉劳公能谅之,诚可感。
敝友与公俱通达,故仆敢为介绍,至文、董三轴当从速寄上沪中,抑迳寄杭州尊府,希见示,以便遵办……八月十日,谷雏张虹拜启[29]滨虹丈道席:春间敝友汇上四亿元为购冷谦轴,据来示商之敝友,已成过去,不必追购,唯此款用付尊藏文、董、王、方四轴,是否有当,即今币值与春间已悬殊,希以尊意赐覆,以便转知。
敝友俾早日完此手续也,如何?……八月廿二日,弟谷雏张虹拜启谷雏老友先生道席:……鄙人因厂肆诸估纷纷离平,兼之旅居百货激增,屋租加百倍以上,无法维持,适有暨南大学苏乾英君函告,伊得新购冷谦画件,非常快意,渠等曾问业于余,颇有研究,以为即去冬尊贱所见韵古斋之物。
慨同小婿赵志钧航空飞沪,时八月二十,适航价加二倍,所幸拙画润入尚有充裕,抵沪旧好遝来,谈古今金石书画之友,几无暇晷,而乾英亦携冷谦画来见,为小册四页,潇洒不群,殊非前睹之件,大为懊丧然所见宋元剧迹,如夏圭为吴荣光旧藏,梅道人赠雪庵和尚诸卷(内有东北长春故宫之物),尤北平所不易睹,近以金圆券出,豪富之家争相重值收购,不啻陡加十倍,即去岁见黎美周草虫册,今在沪发见,已费十条金,为皖人收购,曾赠一亿,属为题跋,时乏暇答,尚存某处介绍人手中,余已不可殚述。
至敝藏董画、文五峰等四轴,原系旧有同乡索购,去岁市值未昂,且寒舍有儿女婚嫁费用,负债层累,托冯估带交未值,又以为尊购杨邦基卷非现款不成,不得已将敝藏他件抵押银行代付,不料尊款到时揭算,日息时涨至廿六分,本息另借他处归楚,诚以高情厚谊,不远万里,枉顾蓬茅,念旧友情,虽古人犹为难能,此鄙人所感戴于心,无由觅报。
董、文四件本当送赠尊前,留为赏玩,无如到沪之后,全眷鉴于辽沉痛苦,儿女来依,日用力有不支,致将所藏书籍等物出售,作为路费,讵知刘估庆珍乘我出门,将敝藏大部开化纸南巡盛典等数十部,仅以数千元向家人女子之手强购而去,至今无书目交出,即最新印之《美术丛书》全部,去冬三百万,近售三亿余,且存货无多,俾我受此莫大之损失,如刘估者,不可不垂为炯戒。
昨皖友询董、文四画,已自愿凭时值交三万金圆券收购,答其尚存友处至尊友四亿,存中行已久,除付刘估柒佰余万购《诗韵》等费外,日前托李襄理代汇沪,候未收到,遵教办理,倘蒙德爱,向贵友声明敝处折阅之苦,能将前存王原祁山水一件作抵,已不止值四亿,否则将款奉缴,还有韵古之孟君及张泉水作证,非敝处不愿尽力玉成冷谦之画,实时势不许可,当求原谅也。
至前托友往南京访查原主,拟面订值,各费均归敝处,不周之咎,勿提琐琐敬请道绥宾虹拜上九月四日[30]谷雏先生道席:顷诵手书,备承惠爱,感荷感荷,籍聆德业日进,修养时和无住心佩鄙人北羁十年,近获南旋,沪居两月,新雨旧雨相见甚欢,惟以世道人心均为环境所迫,耳闻目睹已非昔时,胸臆中事。
金石书画此番历劫,到处毁坏无算,虽有同志曾思搜集各有研求至如故都,去冬可遇诸品已不多觏,有收藏者,稍有可观,视为君宝苟能分存同好,长此保存,以供文艺、士林公同观赏、亦至幸事尊藏有索书卷,研是至宝,似宜付诸印刷,传古为要。
遐翁跋语,足以增重郑振铎君印行各种,所惜转载它人,多数为人先睹,闻已不易发展,《美术丛书》再版供可应求物值变迟,尚称满意,继思出版各件在计划中,大著诗荷惠赠回环,展诵感谢之至,题识诸作俱是名山事业历劫不磨,敬佩无似,文、董、方三轴,承示赐还能便寄杭寓栖霞岭十九号甚佳。
麓台轴荷贵友留存,恧感不可言状,鄙人不商不宦,承德爰之赐,铭感不既……宾虹拜上九月廿六日[31]谷雏先生道席:前奉寸函付邮,承惠汇项,谨于日昨收到,知关厪注,祈释远念……兹有浙湖旧家,收藏古玉新熟坑颇多,所见得有拓本,并器来观,寄上审正。
器未购定,并检近作拙画伴函,余由续及此候著绥宾虹拜上十一月廿八日[32]
△ 《黄宾虹与张虹书》,1948年9月26日,私人藏1949年:谷雏先生大鉴:……澳港近为豪富所迁徙,文化古物有所见否?示及敝藏董玄宰山水、文伯仁山水、方维仪人物,蒙已代由广州转寄仆收,尚未见到,请代催缴,因有皖友垂意已久,来杭索取,希费神成全,感荷感荷。
祗候台绥宾虹拜上[33]谷雏先生道鉴:前荷函示付还董玄宰耿信公藏,项圣谟题、文五峰、方维仪明画三轴,已寄穗转杭,讫未见到,月前奉缄,谅经詧及,近有至友之便,请掷带回,或希赐函走取,至感宾虹拜上卅八年三月十四日。
前有方维仪画轴,与文五峰项孔彰题,又王麓台轴,台从携南,嗣因港沪沮隔,无由寄返,转赠友人翁纫秋先生,蒙其惠汇袁头十枚,据银行所报,至著二友走取,已改组无收,方维仪轴闻另易孙逸山水,未蒙示及惟新安四家,孙逸最为难得,鄙人甚喜爱之,北返濒行,厂肆有小轴至精,索值袁头五佰枚,未得。
倘荷尊处向翁先生前乞拍一照片寄观,编入拙著,今拟出刊印,感荷感荷,幸勿与他人提及之,切恳又拜上[34]1950年:谷雏先生道席:叠奉手教,聆悉玉体康强,著述增益,至慰由澳转上拙画均到,惟荆鸿横册,拟迳寄穗,并附良渚古玉同上。
因儿子用明筹备工厂甚忙,辗转或虞遗失,近检一二小件,先备参考之用,至于有文字夏玉,尚存庋藏家手中,未肯遽让可商拓出或见让,收得均当陆续觅寄兹得夏玉夔螭佩壹件,红黄色,盖出土后经盘弄,灰皮尚未吐尽,的是良渚上品。
新坑多青黑点未变,红黄尚不多见,子尚可得浙人颇居奇,俗名帽缨,实即春秋晋文公请玉弁系缨以朝之系,系于缨以为饰,大小不一,极少文字……(下缺)[35]1951年:谷雏先生道席:……北地南迁,转运不便,长物大半遗失,书籍(中缺)溪等处,新近发现陶瓷、古玉,与西北迥殊,而文字图画,凋刻精工过之。
书画虽收藏不如燕都洁白,宋代南渡真迹,亦偶睹之敝处购入李唐《文姬归汉》、高宗评帖书两卷,皆自诧为古缘不浅……如尊藏之索紞写经,皆无上品,惟醵金不易……附古玉拓本,未办蜡摹一纸祗候(下缺)[36]滨虹丈道席:前弟收得杨邦基卷,为稀有之珍,得公之助也。
兹请公赐题以识,墨缘流传,胜事弥彰,想必乐为之……十一月十日,弟谷雏拜启[37]谷雏先生道席:……如尊有之晋索紞写《道德经》能影印数行,有款年月可证者,虽不全篇,均所快睹,能全印更为珍若球璧……复颂著绥。
宾虹拜上[38]
△ 黄宾虹检署《阳羡砂壶图考》封面,1937年摘录如此细琐的古物易手通信,说明经手两端和中介画估的参与,存在诸多未知因素[39]张虹收藏宜兴砂壶,和李景康合编《阳羡砂壶图考》一书,由黄宾虹检署[40]他癖好古玉,为撰写《古玉石器考》。
[41],请黄宾虹提供新出土器物,从赏鉴与研究等方面,给予指导帮助早在1913-1914年间,黄宾虹为《中华名画:史德匿藏品影本》附录撰写过《玉器总论》,到了晚年,超越了古董家的局限,从良渚玉器预见中国文明的曙光。
[42],获取书画创作的灵感[43]如果说黄宾虹本人古代字画藏品悬念不断的话,那么,通过黄宾虹作介而获得的“敦煌石室之异品”,则是张虹《敦煌图像征考录》的实指[44]晋索紞写《道德经》更是敦煌藏品中的佼佼者,后流散海外,成为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所藏最古之中国书籍。
[45]。
△ [晋] 索紞《道德经》(局部),纵30.8厘米、横208.2厘米,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美术馆
△ [晋] 索紞《道德经》,黄宾虹跋,1948年交待了黄宾虹如何帮助张虹在北平等地征集古字画器物的话题[46],我们来看张虹等广东人对黄宾虹艺术的直接赞助在2003年关于黄宾虹如何应对粤友密集的订件情况,我们所知有限。
随着黄—张往来书信的新发现,这类细节触目皆是,比之1935年张虹在香港记录整理《宾虹画语录》,在苏州的《文艺捃华》[47]、广州的《美术》和上海的《学术世界》刊载宣传,更具民学基础以下亦以编年形式,分列引述:。
△ 《黄宾虹与张虹书》,1947年11月18日,私人藏1935年:宾虹先生道鉴:承示以笔墨之道,开悟后学,获益匪浅近日时尚习气,固不足论,由同光至嘉道,解笔墨者极寥寥,雍乾间扬州诸子稍复墨法,公书已言之矣。
清初诸大家笔墨之高者,承朱明之遗风,未可以清代画看也细观董元宰与四王之作,袭得古人面目而笔墨之法已缺,故后之学四王者,更不足观公言一代作者寥寥,非虚语也敝意吾国有书法,而画从书法出,故画舍笔墨,其道无由也。
承属国画联欢会,同人作品交换极佳,写得拙作八页呈正敝寓迁居大坑村光明台十号三楼,门对碧山,清泉汇于山下,湍流不息,成潭聚沼,可供煮茗之需,因以碧山壶馆名其室,乞大笔书额篆书四大字,长约三尺余,阔度不俱(拘),有便乞赐下,俾蓬室增光也。
港中有数友欲加入联欢会,未知可否?先奉问连日因迁居,奉覆稽延至今迩来暑甚,万望珍重即候道绥六月初二日,弟谷雏拜启[48]宾虹先生有道:……寄呈小卷并拙句,乞正之张姑娘哕丹写册页四张并大洋一番(会费),乞代交国画联欢会。
至联欢会会章,广州同人多有问及,有便希寄数份,以便代转为盼公所谈笔法、墨法、临摹写生法,同人极佩服,现已付梓,印出寄呈复候道绥九月廿三号,弟张虹拜启[49]谷雏先生:顷诵手书,并贶大作画卷佳什,钦佩无似。
仆返沪后,适有学生拟游黄山,时以秋晴,即因偕往,得观前后海诸胜,画稿百有余幅,暇图脱出奉鉴张哕丹女士善画喜游,当所乐闻联欢会员作品,四方多有到者兹先奉一册转哕丹女士,余另寄上各方风气,容地不同,然皆不失于正,足矫时习狂怪之弊,此为知己道之。
此复,顺候道绥[50]
△ 《张虹与黄宾虹书》,1935年,浙江省博物馆1939年:(前缺)“否?希示,以便转知敝友笔润汇集,俟得吾丈尊命,当可汇上,希谅之……正月十二日,弟张谷雏拜启”1947年:谷雏先生道鉴:前诵手书,属为尊友所作拙笔,蒙惠赐润爰之滋恧,感荷感荷。
兹已竣工,但故都旧纸缺乏,新者粗厚,尺寸究有不齐,祈为原谅……此次附邮计□件,希检收又转求齐白石老人画当面交去,以免冒收[51]滨虹丈道席:……敝友黎心斋为公征诸友请求大笔山水共笔金七十万,上款另列吴伟佳送上笔金五十万,请大笔赐山水一幅,尺度由尊裁。
吴伟佳喜吾公细秀之笔又伟佳兄请代求齐白石斗方四页,每页一尺方(写虾一页,余不拘),送笔金五十万元,计一百七十万元,请检收敝友梁子远兄为吾公广为诸友说项,子远兄喜公细秀之笔,敝意请公写赠一幅,以酬雅意前函汇上一百万,当收到也。
容报覆即候祺祉八月初二日,谷雏虹拜启[52]滨虹丈道席:承示奉悉为拙集撰序,嘉言惠贶,感慰不尽,以拙句奉答雅意,用希博粲惠寄画两小幅,甚佳敝友冯印雪喜其浑沦苍秀,请求写赠冯君一小幅,寄上笔金十万元大作为写《田溪书屋图》,敝友郑芷湘兄喜其细秀苍润,请仿佛《田溪书屋图》画法绘一直尺寸与《田溪书屋》大小约略相同,寄上笔(金)捌十万元正。
吴挹翠请寄花卉一张,送上十万元正迩来天气渐生凉气,有兴挥洒,不必急急,而弟则无厌之求前函示预为弟蜀、黔、桂之境,甚佳,心盼有便并请写便面两页十六根,两页字,两页画,书近诗尤佳希谅鉴,即候道绥九月二日,弟谷雏虹上。
[53]1948年:谷雏先生道席:日内索为拙笔者尚源源而来,但臂酸目眵,虽劳劳终日,须不值得四月五日[54]翁纫秋君函来称晤台端甚快申江江咢峦医寓地址未详,前王秋斋至友,间接为之拙画近欧美人倾向东方逸品画,亦注意时贤,粤中倘多晋接之者。
拙笔曾有英国舒利文氏著中国画家专书,闻采入拙笔不少,能广播亦差慰近日皖中、浙、赣索画较盛,将来文艺精神结合是大幸事余容续奉祗颂著绥宾虹拜上五月一日[55]附拙画共拾张无款者另呈指疵,又转赠友存留,一笑,有款九张,惠润感荷。
祗候文绥宾虹拜上五月廿三日[56]滨虹丈道席:……至前函奉达,想居素与天如当有函覆也唯鄙意大作在广州与香港展览,弟当與诸友可尽绵薄之力,但件数约山水三十,花卉三十,书法二十,不必限张幅之大小,对联、扇面两面俱可。
南方人得公书法者不多现在大洋日日趋下降,此间人士流通多不以大洋计……至汇上四亿,孟估未知已返北平否?……因大洋日降之故,不宜存贮,吾公为弟计之迩日暑热,万望珍重……六月八日,弟谷雏虹拜启谷雏先生大鉴:……居素、天如两君,敝处寄有拙画函件,至今未得答覆。
拙撰印说,以自春入夏,北平天时人事已非昔比,货物高抬,生活陡增百倍,日涨不已,有不止报章所述者昨晤陆丹林君,闻台驾将来申,得晤尤快通讯处即黄山文艺社,日内全眷南来即候著祺百益宾虹谨白七月廿九日[57]谷雏先生大鉴:……皖中索拙笔书画者,纷纷而来,画无润例,每尺自动者均三百万,云与齐百石等量齐观,可笑也。
……吴鸣先生属画堂幅乞转致未暇作函另壹帧希存,或赠友[58]谷雏老友先生道席:……今于杭州栖霞岭十九号,择到住屋,眷属已去,鄙人在沪尚有旬日勾留,因索拙画者,自愿认出金圆券卅元每方尺计值,来者络绎,可弥迁南之费也。
九月四日[59]谷雏先生道席:……唐天如、黄居素两君久乏通缄矣拙画续奉,近拟更换,希得山水之真气,然否专候,道绥宾虹拜上九月廿六日[60]谷雏先生道席:……属为拙画,工竣当为陆续寄呈……并检近作拙画伴函,余由续及。
此候著绥宾虹拜上十一月廿八日[61]1949年:滨虹丈道席:开岁迎祥,维颂建康晋寿无量弟年来闲居,无可告慰,差幸平安刘均量因商务往星洲,居素兄晤面,每询问吾丈近来有通函否,此间友属弟函询吾丈迩来作画雅兴何似,肯属笔否,希示悉,以转知敝友笔润汇集,俟得吾丈尊命,当可汇上,希谅之。
弟迩来《古玉石器文字考释》已脱稿,计百有余器,惜稿帙数十纸,未便抄钞呈览为憾匆匆不一,敬叩祺祉正月十二日,弟张谷雏拜启滨虹丈道鉴:……至昨年敝友请大笔作画笔金,经友人查悉,该笔金延至今始汇上芷湘、小松二位各具笔金五十番,显庭、绍弼二位各具笔金二十五番,计大洋佰五拾番,请检收,至画之张幅大小听尊裁,望有兴时挥就寄澳门海傍街歧关车路口公司交弟为盼。
即候祺祉二月初九日,弟谷雏启谷雏先生道席:昨诵复函,聆悉属为拙笔尚有遗漏,程伟先上款一帧,误装入他友函中,兹聆为程伟慎元上款两件,先为补出奉上大作纪游诗,极见真性灵,因时感事,耐人寻味,容细读,当题跋语□上。
匆匆,容续详复祗颂台绥黄宾虹拜上六月十六日近闻港市古今画展,观者对于尊作法绘极所欢迎,江浙文艺家莫不钦羡拙作晨夕见湖山云烟出没,亦稍稍转变面目,与诸同人研究古法而推出之大雅以为何如?又上[62]1951年:
谷雏先生道席:……北京友人属为拙画,推行同好,略得佽助,若港友嗜为枣芰,有纸墨费,亦乐为之南方新宣纸,豆浆胶矾,不合用墨,故宫旧宣,渐不易觅,腊中厂肆尚有寄到,可用作画齿及润例,恧甚,近多取消,非徒避税为之。
朝夕看湖山清气,思有变易,答知音耳……祗候道绥宾虹拜上[63]谷雏先生道席:……属为友人作画,大小成二十件,邮局无挂号,常有遗失此地闻有妥人来港者拟托带上,旋因事中阻,怅甚怅甚[64]宾虹丈道席:……此间友人每询及吾丈近来作画润例,有便赐覆。
想此函收到,当在新禧之日奉祝兴居并拙句呈寄,一笑祀灶日,弟张谷雏上[65]滨虹丈道席:……此间友人请公大笔作画,另纸分列,共汇上人民币壹百一十六万四千元正,款收得,希即赐覆,以便转知敝友,俟大笔有兴挥就赐下。
……匆匆,致候祺祉十一月十日,弟谷雏拜启[66]谷雏先生道席:……友人有以拙画介于国外者,南北皆同,更觉劳碌港岛居素、均量、星洲景昭及敝族中之任学校职教者尚不乏人前荷示及贵友亦有询及画格者,虽鄙意素不愿鬻画生活,闻有爱好及之,欣喜有墨缘,尝乐应之,多见多闻,为益友耳。
……大作画更名贵,当择知音赠之,然否?国画不久即兴盛,吾辈努力潜修,追踪上游而已复颂著绥宾虹拜上[67]
△ 《张虹与黄宾虹书》,1935年,浙江省博物馆纵观这些订件酬应的情况,显出一个常态,即多数粤友索要黄宾虹的“细笔之作”,不仅对目疾日甚的老画家是个生理上的挑战,而且与他晚年力求内美的新画风相向而行如何来平衡艺术变革与市场需求两者的关系,这些精彩的通信内容,把求得海内外知音的理念,落实在每一订件的细节之中,可供深入研究。
更重要的是,这些书札表明黄宾虹对古物流通和个人的艺术创作一以贯之的坚定信念用他1948年5月5日给张虹的信加以表述,正是大浪淘沙,方显英雄本色:“我辈以传古为职志,个人作品力争上流,毁誉可置之度外,传与不传,更非所计。
”[68]二、广东与全国画坛互动中的黄宾虹王中秀先生《全编》、《长编》所建构的近现代艺术史专题数据库,与千禧年来同步出现的各类专题数据库[69]——即“数码人文”[Digital Humanities]的学术风尚媲美争胜,通过开掘新的史源,丰富我们对黄宾虹在广东与全国画坛互动中所起作用的认识。
黄宾虹—张虹往来书信作为其有机的组成部分,可以深化广东现代画坛的三个议题,反映了世界艺术史学术景观的变化:一、金石运动与“中国画学衰敝论”;二、粤东画坛与上海“国画复活运动”;三、“艺术救国”与以民为重的未来观。
第一个议题是黄宾虹在《中国画学谈 / 时习倾向之近因》中所提“中国画学衰敝论”之指涉[70]笔者在2003年指出,这篇重要文章1925年率先发表于易孺(1873-1941)在沪创办的《华南新业特刊》,同时由广州《七十二商报》转载,翌年初又收录在广东《国画研究会特刊》,而对其“寻衅蹈瑕,遂为一时所排击”之所指,尚无着落。
对此,中秀先生帮助坐实1911年9月25日载于《神州日报》黄宾虹的《荀廔画谈序》,点明出处:昔邓完白工书,肆力北碑,一洗前人南帖柔靡之习包安吴、吴攘之,扬波助澜,学风所扇,家汉魏而户齐梁,虞欧而下,皆以为不足观,而独画学一途,积弊相沿,去古愈远。
近罹庚子之厄,皇家旧藏,流入异域,碧眼紫髯,人共知缣墨之可宝,犹不靳兼金白璧之价,蒐求于劫灰故纸之余旷代瑰宝,恒集都市,目论之士,若无甚轩轾于其间神皐美术,终以不振,非学者之耻乎?余不自揣,因摅所见,笔之简端。
持论踳驳,不无与世乖迕,然寻源泝流,当亦不囿于时者之所许也于是乎书[71]针对广州的读者,笔者注意到,1912年在《时事画报》第2期刊出该文时,将初刊“皇家”一词易为“大内”,点明辛亥革命后的时代特性,别具深意。
据此,我们可以探求从1911/12年到1925/26年,对中国艺术界,特别是沪广两地的读者,“衰敝论”究竟意味着什么?换言之,“衰敝”是相对何者而言?2015年,笔者在《全编》序文中,有这样的解读:通过对中外艺术史的真切考察,黄宾虹日益明确了他在1911年《荀廔画谈序》提出的原创思想,即在看到中国画学衰敝的同时,强调十九世纪中叶以来金石碑学昌盛引发的绘画革命。
……这使他的言行清楚地区别于康有为、陈独秀、李长之等人重复惊叹的“衰敝论”,体现了超越同侪的过人识见《全编》记录下黄宾虹多面向的立体思考,在中国艺术界旷古未有如前所示,黄宾虹和包括张虹在内的粤友的砥砺切磋,除了艺术市场的信息交流,更重要的是和他们的学术对话,形成一系列重大的认识飞跃。
如邓实与黄宾虹思想演变的关系[72],由1905年《古学复兴论》,带出民学、民史的精神,影响深远邓实主持《美术丛刊》的编纂出版,成为黄宾虹采用“神皐美术”概念的出典与此同时,“美术”概念注重“雕刻”,也启发了黄宾虹对“篆刻”造型艺术特色的再认识。
[73]黄宾虹把着眼点放在邓实“古学复兴”的先秦玺印文字,通过大众媒体《时报美术周刊》宣扬他的学术主张——“乃西欧东亚,同时响应,不期而合,诚可异己”[74]笔者最后一次应中秀先生之邀为商务印书馆《黄宾虹手拓集古玺印存》影印本作序。
[75],和张虹随后将要考察的日本美术界有关,代表性也比较突出,可展现〈荀廔画谈序〉洞察到的这个趋势[76],引出他1943年以降申扬的“道咸画学中兴论”[77]—— “这部印谱的受赠人长尾雨山先生(1864-1942)是日本著名汉学家、书画家、鉴赏家。
……长尾所著《中国书画话》,虽未及篆刻,但总体论述清末金石碑刻运动,对东瀛学艺界有积极的影响据此,黄宾虹所赠的这部印谱,构成了其金石学概述的有机链环”[78]
△ 《黄宾虹手拓集古玺印存》,2018年,商务印书馆影印本书影
△ 黄宾虹手书题赠长尾雨山《集古玺印存》,1913年,私人藏黄宾虹手拓所藏古玺印谱也在国内艺术圈流传[79],其中1917年赠给高奇峰的四册本,除题记外[80],多有释文,是现存同类手拓印谱中的上品[81]
,寄托了他对岭南革命画师的高情厚谊[82]。与此同时,他在岭南读者熟悉的《真相画报》、《艺观》画刊等媒体上,刊载其集古印拓,扩大金石学影响。
△ 黄宾虹题赠高奇峰《集古玺印谱》,1917年,私人藏
△ 黄宾虹赠高奇峰《集古玺印谱》释文,1917年,私人藏
△ 三代古玺(金银铜三品),《真相画报》第12期,1913年
△ 黄宾虹所藏周秦汉魏古印,《艺观》画刊首号,1926年笔者在2003年文稿中分析了张虹由师从高剑父到转向国画研究会的情形,但未留意他和桥本关雪(1883-1945)的交往及游学日本的情况原来,张虹“与邓秋枚(名实,号野残,顺德人)有同乡之谊,过从尤密。
邓氏主办《国粹学报》及神州国光社,收藏颇富”[83]也在此际,“因邓之介,与日本画人桥本关雪游桥本甚风趣,能说国语喜收购中国书画,最爱查二瞻之作,藏有数十帧不久,桥本回日本,先生亦随东渡因桥本之介,遍访日本美术学校教授,相与研讨艺事,及教授方法。
桥本以为习画应分两类:其一为艺术与工艺相联系;其二为欣赏画,须有独特风格——此即吾国历代流传之士夫画——作者涵泳诗文书法:故其成就彼此互有异同桥本又云:‘日本艺术,在表面观之似甚进步,究不能与中国悠久历史相颉颃。
’尝有诗句云:‘西京余子真堪笑,不识东方五岳尊’盖谓一般西京画家多为尝到中国,不知中国画迹之高深也先生因悟画道须从古本求印证,与天然会合古人‘以造物为师’,即是之故”[84]从时间上推算,张虹由上海赴京都(东京及日本其他城市?)再由上海回到广州,参加了和高剑父对立的一派“癸亥合作社”,在《国画研究会特刊》上和黄宾虹一起发表文章,探讨世界绘学。
从一个时代潮流,认识到德国表现主义“与吾华之写意画吻合”这一认识有多少受到日本画坛和桥本关雪启发[85],不妨从黄宾虹讲述高剑父1927年春去日本迅速回转的故事,作一备考“一日,(高剑父)自粤顾余沪上,自言到此未访他友,拟即乘舶而东,返须年余,精求画境。
一别而去,仅兼旬而返余异而问之,乃徐徐言,曰:而今知专心研求中国古画矣!述其东渡,访旧友人,言明所来意,友引之登楼,令观古名画,皆中国明代李流芳、查士标真迹,一一为之指导,且云:我辈略师其法,已得盛名,子盍归而求之,当有胜于此者。
遂感其言,信不我欺而返”[86]高剑父不像张虹和桥本关雪接触多时,因此在日本看其所藏查士标作品,意识到觉悟已晚矣[87]通过学术数据库,可以日益清晰地重构类似的联系,破释诸多悬案例如《全编》将浙江省博物馆藏黄氏手稿《欧画》系于1924-1925年间所撰,现在来看,不仅呼应张谷雏《世界绘学之表征及时代变迁》的文章主旨,且和黄宾虹1928年在广州六榕寺国画研究会欢迎会的演讲题目“世界上美术之流派”若合一契。
[88]与《中国画学谈 / 时习倾向之近因》直接相关的第二个议题,关涉到1924年到1926年间广东国画界折衷派与传统派大论战的起因笔者于1995年注意到这个问题[89],2001年中秀先生设问,“不知(黄宾虹)这篇文章是不是导致广东新旧画论战的导火线”,并以此为喻,推论“似乎本应该发生在黄、高之间的论战倒没有出现,而广州的这场辩论倒像是黄、高的易地之战”。
他从黄宾虹与高剑父的情谊,细腻地分析了个中的微妙关系[90],有助于笔者稍后讨论张虹与高剑父的师生之谊及其分化和对立然而,为什么“沪粤港三地交流中,以黄宾虹对‘国画研究会’的影响最惹人关注”呢?[91]。
其问题的症结究竟何在,还需要寻找更大的参照系事实上,这也是笔者和中秀先生后续系列研究的重点[92]广东国画界的那场论战曾被看作是美术界最早的全国性讨论,随着对沪粤两地绘画研究的全面铺开,如《岭南派在上海》。
[93]、《国画复活运动与广东中国画》[94]等专题的展开,使其整体画面大为改观笔者2013年在《中外现代绘画的交汇点:回顾1920年代初上海的“国画复活运动”》一文里,讲述了寻找该参照系之“缘起”:2011年元月二日,我和王中秀先生一同参加了“意之大者:首届杭州中国画双年展”的学术论坛“世纪之辨:近代中国画的论争之路”。
身为与会者,我对这个艺术史课题的第一反应,是想把我和王先生近十年中的通信交往,尤其他所关心的中国绘画发展中许多重要的细节所呈现的宏大历史画面,通过论坛作一展示在和王先生互相查证史料,讨论问题的过程中,检讨尘封已久的“国画复活运动”就成为我们新的学术兴奋点。
于是我作了1920年代初上海“国画复活运动”的专题发言,勾勒出中国现代美术史上首次学术论战的要点王先生随后在《迷茫悟通拓展:换个视角考察黄宾虹画学的演绎历程》《撤退还是转移:国画复活运动前夕的折衷派》等系列论文中,不断展开相关研究,正在引起学术界的注意,如2013年11月在广州美术学院岭南画派纪念馆举办的“国画复活运动与广东中国画国际学术研讨会”,显示了最新的动态。
[95]这样重要的学术议题,随着专题数据库的出现,引发了令人振奋的突破2018年2月15日,中秀先生来函告知,“上午仍在释文,有新发现,请打开我前传给你的《时事新报》图版之1923年12月9日关于(上海)美专12周纪念展览会评语之二之文,有‘国画复兴运动’之语,可见胡怀琛的‘国画复活运动’不是他杜撰出来的。
”他在《刘海粟年谱》稿本“1923年12月9日”项下写道:“《时事新报》刊登邓履冰《评美专十二周纪念展览会之洋画》一文”“同期《时事新报》刊出王轸远、查溯生分别整理之展览会留言的摘选在这些对来宾(的)评语答复里,可以看出此际中国画从(重)新回归画坛中心的趋势已势不可挡。
”——王轸远《评语一束之一》:“在这里有几句话:‘并不是褒扬的就揭载出来;并不是贬谪的就埋没过去;也不是看姓名为标准——知名的揭载出来,不知名的就忽略过去;是给大家有讨论价值的评语,摘录了一束在下面’……6. 宋聘三先生的话:‘参观各部风景人物,欧化东来,文明进步,不可限量,更能兼以旧法,则益美矣!’(王评)近一二年来,高唱国粹绘画的声浪,已如狂潮涌起。
以东方人的性情、习惯和对象,用西方的画具,来创立新东方的新绘画,不是有一部分人们提倡的言论主义么?像宋先生这样意思来劝我们的,也有许多人了但现在还只能在纸上谈谈,不是预先立定目标,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来做的。
画界的趋势,常顺着自然的变迁,因变迁到什么样子,而旁观者加以一个特称的名词,好像新印象派、印象派、后期印象派、立方派、表现派、未来派……,都是有了那一派的作品出现,才定出那一派的名词产生现在我们要规定一种方法来做规定一派的绘画,这恐怕是办不到的事情,未知先生以为然否?”。
——查溯生《评语一束之二》:“……8. 龙德卿先生的话:‘吾于五十分钟时间,遍览贵校中西作品,增我如许快感,实深感激!西画乃应潮流趋势,而国画也不能不藉此更为重视之,以保存吾国固有之艺术,诸君以为如何?’(查评)我们已经在极力的作国画复兴运动,然而我们并不是如此排斥西画,我们要提倡研究国画的原因还是在国画存在和研究的价值!”
由以上两个近现代艺术史的大问题,透露了黄宾虹—张虹交往案例的最新进展也许有读者会想,研究黄、张及粤友的关系,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把1920年代初在上海的“国画复活”运动,和1920年代中期在广东出现的国画论争联系在一起?现在知道,这个答案非但肯定,而且必然。
笔者在《全编》序文中,对此做了概述:“复活”相对于“衰敝”而言,构成艺术史上一对重要的语词范畴黄宾虹对这一范畴的认识,随着时光流逝,往纵深拓展以《荀廔画谈》为标志,他一反崇南抑北的传统作派,超越各家门户的藩篱,既得益于邓实关于经学“不分汉宋”的国学观念,又回应了王国维“学无古今、学无中西、学无有用无用”的普世主张,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摒弃“入主出奴”的宗派观,唯真理为是,这也是他面对1920年代初上海“国画复活运动”中各种实验途径的基本态度,旨在走向多元的现代如果说界定张虹、黄宾虹参加广东《国画研究会》的身份是个表面现象的话,那么,他们交往过程背后的推力,则在于新的国画观众群的出现。
耐人回味的是,他们既是作者,又是观众,相互启发,彼此激励张虹身处岭南,时时感到寂寞,所以 1947年飞往北平得黄氏亲炙,“参活字诀”[96],绝非虚语客套如他《与滨虹道丈论艺》长诗所言:倏忽香江游,离怀十有年。
书问尝间歇,世变岂求全万里得相见,须发倍皓然托兴寄图史,悠哉岁月迁元旦西竺人,献瑞春花鲜晨兴至日侧,欢言结坐骈岂因风雪阻,停车当户前法物娱清赏,好事与流连殷周古逸字,散见汇为篇奇正审形义,鈢文辄手笺述作洵大业,斯文载道肩。
孳孳忘倦岁,宿世文字缘我来从问故,神解亡媸妍透出活脱偈,得鱼便忘筌美意原真善,古今一贯穿故都文物薮,名记证讨研演进递代改,士夫隶体传气韵信生知,顿悟契以禅良工难为顺,俯仰思前贤当食竟忘味,恦怳语未便古人遗糟粕,今人不忍捐。
赖公知我意,此艺为公宣自冬复徂春,无奈须言旋尝闻以艺寄,公寿乐德天[97]“赖公知我意,此艺为公宣”——对黄宾虹来说,这种学术上的酬应,同样意味深长其中古玺印就是他为有“金石癖”的张虹示范“有本之学”的长项,就像1917年他将《集古印存》手拓注释本赠给岭南高奇峰那样。
继1935年为张虹题写“碧山壶馆”,他1948年所赠的墨迹,尤为精彩[98]这幅篆联不仅采用古籀字体,而且钤盖“夔寽讯鈢”印他特别说明:“此周末古印,魏地,今绥远出土文曰:‘夔寽讯鈢’,右二字前未见,夔归贵沫,形声通假,即魏字亦然,兹附其略。
”并引其印文,撰为楹语:“沫水名通夔子国寽文型类伯舂盉”,实为难得的经典示范其题记曰:“谷雏先生余老友,别将二十年,不远数万里,山重水复,视余于燕都,值离乱后,相见甚欢,时出劫余长物,摩娑评骘,洵足乐也。
戊子初春,宾虹集古籀文摘句书”[99]
△ 黄宾虹赠张虹篆联,1948年,私人藏在两人的通信中也常看到黄宾虹对张虹绘画的褒扬,并在各地友朋间为之延誉。他的《张谷雏先生六十初度》诗,把故人放在“海外”的想象中:
△ 黄宾虹《张谷雏先生六十初度》诗,1951年极目飞鸿忆故人,君书海外我湖滨倚窗花好闻周甲,虀臼词工识味辛道悟禅机尘了幻,物存寓意性还真难除积习嗤吾辈,点染林峦接富春[100]这使人想到《华侨日报》上〈张谷雏与黄宾虹之画〉一文的侧重点,也说明要体会黄宾虹“实处易、虚处难”六字诀着实不易。
[101]诗中以“禅机”“寓意”来揭示“幻”“真”之间的内在关联,用心良苦在1947年给张虹的一封长札中,呈现过人的胆识:“旋诵手教,聆悉书画余闲,研究古代玉石,搜罗印章,得数十纽中国古今大名画家,以有金石气者为上上等,所谓源远流长,取法乎上。
……古物出土,近年于金石之外,如甲骨、漆器、陶瓦、蚌壳、皮革之类,多不可枚举,无论精粗,莫不精神超轶,位置自然……至咸同中,当时金石学盛,书法一道亦称中兴,可谓有本之学如贵州郑珍,浙赵之谦,维扬陈崇光、吴让之,山东张士保,江苏吴愙斋、翁松禅,何子贞,包世臣,莫不有画而超出乎八怪之上。
近年鄙人北来,留意金石古文字,拟通之于画理,知前人谬误而思救正之”[102]
△ 张虹,《匡山云海连屏》,1930年,刊于《华侨日报》1954年7月4日黄宾虹所言“知前人谬误而思救之”把读者带回1911年《荀廔画谈》的历史场景所不同的是,此时他已经明确界定了“道咸画学中兴”的艺术史蕴涵,恰如潘天寿所见:“先生本其深沉之心得,以治病救人之道,引吭高呼,谓道咸间金石学盛起,为吾国画学之中兴,并迭见书写于诸绘画论着中,为后学指针,披荆斩棘,导河归海,冀挽回有清中叶以后,绘画衰落之情势,其用心至重且远矣。
”[103]身为李叔同的及门弟子[104],又与黄宾虹、高剑父等一同亲历“上海国画复活运动”,潘天寿不仅让世人明了黄宾虹所言“有本之学”之实指,而且使学界不断认识到其现代性及其紧迫的现实意义笔者2003年文稿第三个有待展开的关键议题,是从黄宾虹—张虹交往书信,重新检视高剑父“艺术救国”理念与以民为重的未来观。
笔者和中秀先生曾分别以《真相画报》为题探讨这一关系,原因在于辛亥革命之后,文艺社团和大众媒体通过上海这一国际都市向全国传播新的思想观念一方面,黄宾虹于1912年在沪成立的“贞社”,由《真相画报》等沪上媒体刊登广告,宣布“贞社广东分社”的成立,成员包括陈树人。
在广州,1912年11月《时事画报》第9期刊出黄宾虹〈贞社同人印课存〉,增强其召唤力另一方面,岭南的“革命画师”在《真相画报》上打出“折衷派”的旗号,构成国内画坛的一道新的风景线这样的互动,同时促进了沪粤两地文艺的沟通和兼容,不断扩大绘画的受众。
在此,张虹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 黄质〈贞社同人印课存〉,《时事画报》第9集,1912年11月关于张虹转益多师一题[105],李健儿虽多微词,却看重高剑父的影响:“张谷雏有兄,名吕周,为广州审美分馆伴,荐谷雏于馆主人高剑父,遂为学徒。
民国元年剑父设饶州瓷业公司,挈之赴沪,即为上海审美书馆玻璃版着色,有暇,剑父较之习画,如是受教养衣食于剑父者凡六七年”[106]高剑父的过人之处,在于他总惦记着新观众就在1920年11月出任广东省工艺局长兼省立第一甲种工业学校校长前几个月,他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像是上海“国画复活运动”的前奏。
比较20世纪的中国画家,提出:“将来世界的画学,无所谓派,更无所谓中西,而中画与西画,存者并存,亡者俱亡”[107]这前卫的观点和黄宾虹、张虹、黄般若等人在1925年到1926年间所著文章的标题和内容相吻合,显示他们追踪现代世界艺术走向的共同努力。
一旦跳脱岭南一地的利益纷争,新旧两派画家间的隔阂对立,便逐渐消除,一同参加各项国际大展,显示国画的强大活力在此国际环境下,高剑父 1935年回到上海,建议筹备全国“新国画展”[108],通过举办个展和大众媒体,抨击“偏狭的国画的门罗主义”
[109]笔者对此做了这样的描述[110]:众所周知,“门罗主义”[Monroe Doctrine]是“孤立主义”的代名词……然而,1924年初曾和潘天寿一同担任“江苏省美术展览会”国粹画(国画)部审查委员的高剑父。
[111],却在“国画复活运动”渐入佳境之时,悄然离开上海,回到广州,在那里确立了“岭南画派”,引发了一场关于“国画”问题的大论争[112]时隔十五年,“折衷派”从岭南卷土重来,更名改姓为“新国画”高剑父带着他的门生弟子,在上海举办联展。
这次活动有而且包括《申报》在内的诸多媒体的积极配合,尤其是广东陆丰人温源宁(1899-1984)主笔的英文T’ian Hsia Monthly[《天下》月刊]有连续报导,十分给力[113]整个宣传模式比“折衷派”当年出台更加政治化——在《天下》这面中西融通的大旗下,和“偏狭的国画的门罗主义”逆向而行,由上海市长吴铁城(1888-1953,广东香山人)将高剑父推崇为“新国画之大宗师”。
这里有一个微妙的细节,“高氏致词毕,并由其女公子高丽华女士用英文报告”[114]意在将“新国画”绍介到海内外这显然借鉴了日本明治时期政府对“日本画”的宣传策略[115]和高剑父倚赖官方媒体和广东的地域政治影响包装“新国画之大宗师”的作法不同,黄宾虹是凭借有粤友集资参与的社团。
[116],来宣传其现代艺术观并设计舆论形象。他在《艺观》杂志1929年第5期的广告中[117],做了这样的自我认定:
△ 《艺观》杂志1929年第5期广告艺术界之两翼——《艺观》杂志、《神州大观》△理论之探讨△真迹之观摩△相辅而形之两种基本素质△艺术家缺一不可之好刊物此两刊物——一:为中国研究艺术之唯一机关中国艺术学会编辑,著作者均为研究艺术知名之士。
一:为中国现代艺术泰斗黄宾虹先生主编,其所选材,均为中国历代名画最精美之真迹故而无论何人,得此两书即可以翱翔艺术界之苍穹,而高瞻远瞩,俯视一切这全然不是《守望传统》的旧式画家,而是“中国现代艺术泰斗”,和1926年他推崇的罗振玉一样,引导现代考古,“泰斗光辉照耀宇宙”。
[118]随后他在1933年于上海自宅成立“百川书画会”,畅言中外艺术史,纵览现代艺术潮流[119]黄宾虹在1947年题张虹画草稿时,依然遵循高剑父“艺术救国”的理念他说:“韩昌黎文起八代之衰,沈石田画称四家之冠,以其卓识毅力,矫正时弊,不随时趋,故能戛戛独造,为世尊崇。
明初自吴小仙、张平山、蒋三松、郭清狂辈,墨守南宋,徒存体格,全失精神,号为野狐禅,为有识所訾之,至沈石田之作,笔苍墨润,浑厚华滋,力追宋元,一归于正当时艺苑仰瞻泰斗,学者临摹充斥海内,无不成吴派清代朝臣院画袭遗绪,滔滔皆是,垂三百年。
今谷雏先生,缅想古人,启迪时侪,诱掖后彦,于石田匡时纠弊之志若合一辙,将以振兴文化,建治隆平,艺术救国,为不虚已”[120]
△ 黄宾虹题张虹画草稿,1947年,私人藏重要的是,在黄宾虹那里,民学的理念把国内外观众融为一体,使杭州《民报》这样的地方报纸,一样成为传载其远大理想的媒介1948年仲秋,他栖居湖畔,对来访记者说了一席话,对高氏“艺术救国”思想做了进一步的诠释和认同:。
世界上的艺术只有一种,虽然在名称上有东方艺术与西方艺术的分别,实则仅在面貌与物质方面稍有相异之点,但两者之间的精神依然是一样的,并无差别东方艺术,像我国的国画,注重于意境,西洋图画注重于形态,在物质上纵有差别,精神上始终融洽。
艺人只知艺术是一种陶冶性情的东西其实不然,艺术不但可以怡情悦性,也可以重整社会道德,挽救民族危亡,这在历史上已不乏先例我们应该知道,历史上凡世乱道衰之际,正是艺术努力救治的机会世界民族的生命最长者,莫过于我中华。
其所以能屹立于世数千年而不致衰颓灭亡者,原因是中华民族所遗的教训和德泽,都是极其敦厚的其所表现的事实,就是艺术……应该在文化及艺术的领域上努力做去,要信仰“艺术救国”[121]1949年仲春,他在《书画之道》一文中,从民学的立场再做发挥:“艺术救国,以民为重,正未可以不急之务目之。
”[122]从高剑父晚年给黄宾虹的信,不难看出两位艺术同道惺惺相惜的印迹[123]而黄宾虹去世后,张虹跋前揭黄丈题画稿,可谓目击道存,因其“艺术救国,为不虚已”是为结语——“往在故都,黄丈题予拙绘移赠友人,当日检拾黄丈草稿存行笈,每一展阅,不胜感愧。
偶读陶诗‘路边两高坟,伯牙与庄(叟)周’,此士最难得,希世知音之感叹,及今老去,讵敢比拟前修,有负期望,雅意良殷申斋识于香海”可以这样说,张虹与高剑父的异数,是不同画派各自观众的体现而贯通沪粤与各国观众对现代中国绘画的共识,在于其民学的铺垫。
借助黄宾虹与张虹的关系,我们可以更深切地了解了黄宾虹和高剑父毕生友谊的基石,这就是“艺术救国”[124]
△ 《高剑父与黄宾虹书》,1947年,浙江省博物馆
△ 张虹跋黄宾虹题画稿,私人藏更进一步,关于广东批评家王益论(1914-1995)喟叹“折衷派”缺乏理论建树一题[125],可由与高剑父合办《真相画报》的黄宾虹作为参照,不断延展前揭高剑父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所做《中西画之异同及变迁》之演说。
[126],二十八年后,由黄宾虹在上海美术家茶会上发表题为《国画之民学》的演讲中,阐述得淋漓尽致:现在我们应该自己站起来,发扬我们民学的东西,向世界伸开臂膀,准备着和任何来者握手!最后,还希望我们自己的精神先要一致,将来的世界,一定无所谓中画西画之别的。
[127]不言而喻,“中国现代艺术泰斗”黄宾虹升华了高剑父“艺术救国”的理念,从世界现代艺术的层面,“高瞻远瞩,俯视一切”三、中国现代艺术建置中的黄宾虹中国现代艺术建置区别于以往的基本标志,是着眼于中国画世界观众的出现。
黄宾虹和张虹交往的个案发展,从市场与学术两方面,显示了这一新的着眼点经由国内外中国画市场与世界艺术观念的互动,中国历代艺术如何通过体制的长时段保障而发扬光大,则是黄宾虹毕生所致力的目标之一为此,他做了杰出的贡献。
上文提到,“1920年代中期在黄宾虹加入《国画研究会》时,他正与同道在上海发起《艺观学会》这两个组织在宗旨、展览、出版社刊合推销画作诸方面均十分相似”[128]正是在1929年《艺观学会》第5期上,黄宾虹自我定位为“中国现代艺术泰斗”,大有“舍我其谁”、当仁不让的气概。
[129]这里可以注意到,黄宾虹和他的广东同仁在理论研讨和收藏鉴赏两方面建立自己的读者群:艺术家定阅两书,继续精研,自可以增加固有天才之发展艺术理论之渊博古人神韵之获得作品格调之变化国内外艺术界消息之传达。
艺术一切疑难问题之解答至非艺术家定阅两书,置之座右,常一翻阅,自能尘劳尽辟清明在躬因此——有价值之《艺观》杂志,其中内容,纯为研究中国历代书画金石文字之编著,关于古籍之考据,词章之收罗,及历代艺术者之研究亦多,在目前出版界中可称为空前唯一之本,在本杂志第三期起,更加增世界艺术之理论,近代艺术节之消息及评论,尤为中西艺术界所必须定阅,此志月出一册;
——有价值之《神州大观》之内容则纯为中国历代名画法书之真迹,自唐宋迄清所有名家精品,无不收罗,其中有为收庋家宝藏不肯示人者,有为真迹流传稀斯作已成世界之鸿宝者,故其价值至宏大,凡是艺术家苟能按期展玩研索,定能增高其艺术之发展与地位。
此书亦出月一集鉴于黄宾虹于1924年在沪成立中国金石书画艺观学会和艺观学会对广东国画研究会的直接启示,有必要在此将两份简章收录在注释中,以便读者通过比较,感受这种精神气概[130]这些文本均可上溯到《贞社简章》,有明确的宗旨和一贯的思路。
[131]其中《中国金石书画艺观学会简章》“选录”项下各条款,与《贞社简章》完全相同,特别是“欧亚翻译之关系考古者,本会皆可选录”,体现其吸纳各国会员的情形如1912年6月25日《贞社》第一次雅集的名册,有不少日本金石书画家和收藏家的身影。
而广州方面,亦有蔡守妹夫英国人弗莱泽[William J. B. Fletcher, 1879- ?]的参预[132],推进中外文艺交流在《艺观》画刊和《艺观》杂志上,主编黄宾虹分别介绍了两位重量级学者和收藏家,他们分别是东儒泽村专太郎(1884-1930)在北大的演讲。
[133],和美国人白鲁斯于1921年在美国发表的《纽约中华古画展览会宣言》[134]前者的理论观点,中秀先生在《长编》和相关论文中曾有很精辟的考证[135];后者身为美国主义现代艺术实验的开端,意义重大。
如黄宾虹编者志所云:“美人白鲁斯君,曩游中国,颇多收藏尝与宾虹商榷绘事前岁返纽约,开中华古画展览会,提倡中华美术,以为东学西渐之助”除了把古画展销的收入用来赈助中国的水灾难民,白鲁斯的中国古画收藏,1923年转手成为哈佛大学福格美术馆的藏品,他的中国古印收藏,也于此际进入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藏,显然针对一个新的中国艺术收藏和观看群体。
[136]
△ 《贞社》第一次雅集的《题名册》,1912年6月26日,私人藏
△ [美] 白鲁斯《纽约中华古画展览会宣言》,《艺观》杂志第1期,1926年2月20日关于20世纪初欧美收藏中国古画的情报,邓实1911年的《辑录余谈》,称“西人之爱购中国旧画,自近二三年始盖始庚子之役,内库所藏唐宋元真迹,流落海外,西人尽置之巴黎、柏林、伦敦各博物馆中,以供众览。
”[137]据此,黄宾虹积极参与了“古画出洋”的交易[138],也成为他组织、主持贞社、艺观学会等社团的文化资本像他的美国友人白鲁斯一样,所有艺术收藏的努力,最终还是回归公益,即美术馆的建立,可谓造福人类。
1948年10月24日,刚定居杭州的黄宾虹就在《民报》副刊《艺风》上,刊出〈说明艺观学会藏画〉,其中“六朝隋大业中画佛像,下书‘令狐押衙敬画’,甘肃敦煌近代发见(现),江右李木斋盛铎旧藏,今为粤友张氏所得”。
[139],成为艺观学会新近活动的报道翌年2月3日,舒国华在杭州主编的《浙赣路讯》第490号刊载了《西湖文艺美术馆简章(筹备草)》,有附注云:“文艺美术之培养,实较衣食住行尤为重要宾虹老人对此竭力提倡,兹将其手订《西湖文艺美术馆筹备简草》刊登于后,愿有同好者,相与力促其成,以期美化人生,为世界人类造福。
”[140]从《贞社简章》《中国金石书画艺观学会简章》《艺观学会简章》到《西湖文艺美术馆简章(筹备草)》,黄宾虹终于把自己和同仁孜孜以求的收藏理念,落实为一种文艺美术馆的制度现照录如下,说明其重要性:
△ 黄宾虹《西湖文艺美术馆简章(筹备草)》,1949年,张虹跋,私人藏一、定名:定名为美术馆二、宗旨:以发扬我国固有之艺术而事研究提倡为宗旨三、甄选:征集国内外书籍、文词、金石书画家异闻罕见之品介绍于艺林。
四、范围:文词以金石书画为范围,不论旧刻、新著,长篇、短牍,务须醇(纯)粹和有关风化,以不涉其他政治及标榜门户毁坏他人为限五、书画:由馆员认识各处同人就近招集,先以百年左右时贤之作品,继采远方历代之参考,中分购买、交换、寄集、捐赠、陈列等,另订细则。
六、纂辑:古今名人评论、公私收藏目录、椎拓、朱墨钩摹稿本均合采择七、出版:印行杂志或旬报等类,以金石书画为主,凡有关于艺术哲理思想物质异同,以及花纹图桉、工艺制造等说,一概博取兼收,以资引证八、鉴别:古物名迹之真赝,题跋诗词等类。
九、陈列:本馆陈列历朝古物,轮流更换,或随时商借他人展览,不限区域十、招待:各地艺术人士往来介绍一切器用、工友代办举行展览,另订细则十一、介绍:中外各地新旧美术出品布告远近,按名索取,凡于金石书画、凋(雕)刻印章,以及其他工艺精作,或规定尺寸大小,均可办理。
十二、附设:函授书画篆刻课程,细则另定详章十三、地址:在筹备中先就基本馆员住宅通讯,将来择定适中地区十四、研究:凡赞同本馆旨趣,经馆员两人以上之介绍,自开履历及作品,由本馆审查合格为则十五、基本:基本馆员担任创办一切及将来馆务。
十六、赞助:赞助馆员不拘是否擅长美术均可,但有助理各地事务、协助馆务之义务十七、普通:普通馆员须经馆员两人以上之介绍,审查合格,方得承认十八、经费:开办费由基本馆员及赞助馆员分担,经常费亦暂由基本馆员与赞助馆员担任,俟有正常收入,即时停收。
十九、展览:本馆每年开展览一次,酌提手续费以助经费二十、附则:本简章如有未尽事宜,得随时修改之如果比较1912年以来各份社团简章,黄宾虹在此加入了“赞助”一栏值得注意的是,当《西湖文艺美术馆简章(筹备草)》在《美术展望》馆刊发表时,他将张虹的诗作也揽入其中,争取得到他和港澳各界的赞助——“谷雏先生大鉴:……近日全浙有古今书画展览,公车道路发展,行人往来激增,货物虽涨,尚不如文化之为各界重视。
日内马一浮、余越园、高野侯、章松龄诸君拟广播兴办各处美术馆,筹备之热忱,到处响应,各种刊物风行远近,尊函寄赠诗已辗转登载,无不赞美……附刊物伴函,不久出版再寄”[141]张虹跋其所藏《西湖文艺美术馆简章(筹备草)》印本,对此心领神会:“黄丈雅意拳拳,以拙作登载西湖美术馆刊,印本及简章寄赠,古越诸公热忱昌(倡)导,俱见黄文手札,并简章汇为装池,今则时移世迁,爰志嘉贶。
”[142]就在《浙赣路讯》此前一期的《画刊》上,刊出意大利画家查农[Carlo Zanon, 1889-1972]的《帆影》,附有黄宾虹小注:“欧美画学,自19世纪递变以来,近日倾向东方中国画意,尤为恳切;此帧为意大利名画家查龙所作品,纯用中国绵纸毛笔写成,由怀宁陈怀生君法国寄申,忽忽十年矣。
四方向风,于今为烈,依仁游艺,吾道为不孤矣”[143]这不仅和黄宾虹与查农1934年到1935年间在沪杭一带写生创作和展览的过从相互映发,而且对黄宾虹在1955年初最后一封书信中仍惦记着的查农,也多了一层认识。
与此同时,“无墙的博物馆”的观念正在悄然流行[144],将从一个更开放的国际交流平台,认同中国艺术的普世价值。
△ [意] 查农《帆影》,附黄宾虹小注,《浙赣路讯》《画刊》,1949年2月黄宾虹生前决定将个人文献、文物收藏和艺术创作悉数捐赠给浙江省博物馆,并由其家属完成了这一遗愿如此盛举,将《西湖文艺美术馆简章(筹备草)》付之实践,功在千秋,为世界人类造福。
感谢这一普世的民学观,使黄宾虹毕生的成就,融入历史步踵其后,粤友张虹也将其宜兴砂壶珍藏捐赠给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如《贞社简章》最后一款所期待的,供“大众传观”早在1923年《宾虹画语》中,他就把自己的观众定在身后五十年,从长计量:“姚惜抱之论诗文,必其五十年后,方有真评,一时之恩怨而毁誉随之者,实不足凭。
至五十年后,私交泯灭,论古者莫不实事求是,无少回护惟画亦然其一时之名利不足喜者(以)此也”[145]那年他58岁,从其深沉的历史意识中,可以感知对未来充满了自信,其中包含了一个艺术体制的保障。
△ 王中秀书《宾虹画语》,纵34厘米、横135厘米,2015年,私人藏
△ 黄宾虹,《西溪纪胜图》,纸本墨笔,纵130厘米、横51厘米,1950年,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中秀先生对中国近现代艺术史的研究,特别是于“黄宾虹”一题,能够取得具有世界影响的成就,很基本的一条,是有博物馆和图书馆的体制保障。
他于1992和1993年责编了浙江省博物馆与上海书画出版社合编的《黄宾虹画集》和《黄宾虹抉微画集》,对其缘起,他有具体的介绍[146],现身说法,非常精彩。
△ 王中秀跋黄宾虹《秋山楼阁图》,纵33厘米、横104厘米,2013年,私人藏我们由此回到黄宾虹关于身后五十年的风物观,成为诠释黄宾虹“知己”一语的新颖视角,就像他给粤友苏乾英信中发出的豪语,再延长十倍的时间才见分晓——“他时遇好而有力者同嗜此,或荷传播,胜大痴哥待五百年后期赏音也。
一笑”[147]黄宾虹—张虹交往的案例,涉及了中国绘画国内外双重观众的话题,显示以民为重的理念,并通过博物馆体制,使之发挥恒久的影响从2003年至今,16年过去这样的个案[148],和黄宾虹研究一样,放在新的学术语境中,不断生发世界意义。
1955年黄宾虹逝世后不久,星洲的“黄迷”很快举办了藏品展,一年后再办冥寿展,到1959年国立马来亚大学博物馆展出中国绘画,坐实了黄宾虹预想访问星洲的理念[149]前揭黄宾虹与张虹书,提到苏立文[又作舒利文,Michael Sullivan, 1916-2013]选用其画作。
[150],但他可能不会想到,除了傅雷藏品,更有星洲陈景昭百虹楼所藏巨迹1959年《二十世纪中国美术》把黄宾虹的《拟笔山水》作为扉页彩图,特别是画上的题跋,强调“道咸画学中兴”,意味隽永:“汉魏六朝画重丹青,唐分水墨丹青南北二宗。
北宋云中山顶,董元巨然画江南山;元季四家变实为虚,明代枯硬,清多柔靡,至道咸而中兴”苏立文和为该书作序的赫伯特·里德[Herbert Read, 1893-1968]都强调了骨法用笔对现代抽象运动和表现主义的意义,尽管他们没有能够认识到这幅20世纪中国画代表作在理论上的重要性。
[151]这恰恰是黄宾虹对世界艺术史的贡献,随着时间的推移,为国内外更多的读者所欣赏与认同[152]如笔者在《全编》序结尾所言:他不仅是中国的黄宾虹,而且是世界的黄宾虹2019年2月28日初稿于美西普吉海湾积学致远斋。
5月28日二稿于杭州栖霞岭积学致远斋
△ [英] 苏立文,《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加州大学出版社,1959年,扉页彩图,黄宾虹《拟笔山水》,1952年,新加坡百虹楼陈景昭藏注释:[1] 《黄宾虹文集全编》,荣宝斋出版社,待刊现八卷为:1.书画编上;2.书画编下;3.金石编;4.杂著编;5.鉴赏编上;6.鉴赏编下;7.书信编;8.译述编、诗词编、题跋编、附录。
笔者序文已刊于《新美术》,2015年第7期,第3―7页[2] 王中秀编著,《黄宾虹年谱》,上海书画出版社,2005年初版《黄宾虹年谱长编》,荣宝斋出版社,待刊[3] 王中秀著,《黄宾虹画传》,上海画报出版社,2006年,参见笔者〈“看我的眼睛”:《黄宾虹画传》读后〉,《东方早报·艺术评论》2015年4月22日。
[4] 黄宾虹原著、王中秀编著,《编年注疏黄宾虹谈艺书信集》,人民美术出版社,2016年[5] 《梦蝶集:王中秀美术文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9年[6] 王中秀、茅子良、陈辉编著,《近现代金石书画家润例》,上海画报出版社,2004年。
[7] 黄宾虹著、王中秀导读,《虹庐画谈》,上海书画出版社,2006年[8] 王中秀编著,《王一亭年谱长编》,上海书画出版社,2010年,参见笔者〈报海旧闻的地毯式搜索:评王中秀编著《王一亭年谱长编》〉,《东方早报·上海书评》,2011年3月6日。
[9] 王中秀、曾迎三编著,《曾熙年谱长编》,上海书画出版社,2016年[10] 参见笔者〈学术与市场间的张力:从黄宾虹与张虹的交往看广东人的艺术实验〉,载《荣宝斋》,2004年第3期,第58―73页;第4期,第60―69页;第5期,第66―79页。
修订稿收入“广东与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国际学术研讨会组织委员会编,《广东与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湖南美术出版社,2006年,第29―67页由此涉及诸多黄宾虹国际学术交流的内容,参见后面注132,注143和注152笔者的个案研究和概述。
[11] 陈雅飞撰,〈《国画研究会香港分会》及其相关问题〉注82提到“张虹的卒年有多说”,见广东省博物馆、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编,《守望传统:广东国画研究会(1923—1937)》,2006年,第40页,而该书“画家小传”张虹项,引其门人莫俭溥于1951年撰,〈张谷雏先生事略〉(以下简称“〈事略〉”,收入《旅途汇稿》,香港私人刊行,第28页),生卒年记为(1891—1968)(同上,第48页)。
王中秀《书信集》亦采此说,第65页1963年,莫俭溥撰,〈张谷雏老师小传〉(以下简称“〈小传〉”),改为“一八九〇年辛卯岁生于广东顺德龙江乡”,收入《张谷雏先生手写敦煌图像征考录》,香港万有图书公司,1963年,第4页。
1971年林建同编著,《当代中国画人名录》(香港梅花书屋,第78—79页)“张虹传”(1890—1968),即采录此说此前,李健儿(1895—1941)《广东现代画人传》(香港俭庐文怡苑,1942年,第61—62页)“张谷雏传”记其“生民国纪元前十八年(1894)”。
承李若晴教授、童宇博士惠示信息,在此鸣谢[12] 澳洲学者罗清奇[Claire Roberts] 的专著《有朋自远方来:傅雷与黄宾虹的艺术情谊》(陈广琛译,中西书局,2015年)以黄宾虹与傅雷往来书信展开对中国绘画观众问题的认识,具有世界意义。
据中秀先生考证,傅雷给黄宾虹的101通信函,已知黄宾虹复函21通,仅为其五分之一若这80封通信能重见天日,这个“忘年交”的故事会大为改观类似如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德里斯珂[Lucy Driscoll, 1886—1964] 处,至少应有黄宾虹三通复函和十二开册页,也下落未明。
[13] 《黄宾虹文集·书信编》收录黄宾虹致张虹的信札两通,20年后,《全编》收录的数量增至十倍(主要由中秀先生录自香港钱学文医生旧藏),此外还有笔者所见者和拍卖市场最近的拍品《黄宾虹年谱》收录部分张虹与黄宾虹书札,《长编》亦有大量增加。
本文所引张虹书信未注出处者,均为中秀先生提供据目前的统计,往来书信约五十余通[14] 参见笔者〈古画交易中的艺术理想——吴昌硕、黄宾虹与《中华名画:史德匿藏品影本》始末〉一文,把“洋庄”的画面拓展开来收入卢辅圣主编,《海派绘画研究文集》,上海书画出版社,2001年,第597—635页;Zaixin Hong, “From Stockholm to Tokyo: E. A. Strehlneek’s Two Shanghai Collections in A Global Market for Chinese Painting in the Early 20th Century”, Moving Objects: Space, Time, and Context, the Tokyo National Research Institute of Cultural Properties, 2004, pp.111-134。
日文本,盐谷纯译,“Sutonkehorumu kara Tokyo he-nishisaiki shaton, Chugoku koga no kokusai shijo nioteru E. A. Sutsuraheruneku no ni su no korakushon”, Moving Objects: Space, Time, and Context, pp.185-214。
又收入东京文化财研究所编,《うごくモノ:“美術品”の価値形成とは何か》,东京平凡社,2004 年,第185—214页上述两篇文章中将史德匿[E. A. Strehlneek, 1871-?]和施德之[Star Talbot, 1861-1935]误为同一人,故笔者在下文中做了更正与澄清,Zaixin Hong, “An Entrepreneur in an ‘Adventurer’s Paradise’: Star Talbot and His Innovative Contributions to the Art Business of Modern Shanghai”, Looking Modern: East Asian Visual Culture from the Treaty Ports to World War II, edited by Jennifer Purtle and Hans Thomsen, University of Chicago Art Media Resources, 2009, pp. 85-105。
[15] 如陈永怡著,《近代书画市场与风格迁变:以上海为中心(1843—1948)》,光明日报出版社,2007年,即受益于这一数据库[16] 洪再新撰,〈从民族主义到现代主义:邓实、黄宾虹学术思想关系考略〉,《长编》代序,荣宝斋出版社,2019年,第1—30页;刊于《美术学报》,广州美术学院学报,2013年第3期,第29—40页;第4期,第24—32页。
又收入孔令伟、[德]尤莉[Juilane Noth] 主编,《黄宾虹与现代艺术思想史国际学术研讨会文集》,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4年,第136—187页[17] 前注11〈事略〉,内容颇为详尽但“广东与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国际学术研讨会组委会所编《广东国画研究会》(作为《二十世纪广东美术家系列作品集》之一,江西美术出版社,2003年),在文字部分多次提到张虹,其作品和小传却付之阙如。
[18] 《长编》“1951年3、4月”项下引《夏承焘集·天风阁学词日记》4月20日条:“有粤人张谷雏(虹)以山水一直幅托宾老赠予宾老谓其人已六十余,其兄乃经营宏兴鹧鸪菜者,富于家资宾老属写字一幅酬之”鹧鸪菜,红叶藻科植物美舌藻(拉丁学名:Caloglossa leprieurii),广东别称石疤,中药,驱蛔虫药,参见中医中药网http://www.zyzydq.com/baike/Z/2017/0413/7257.html,2019年4月5日。
这与注11李健儿“张谷雏传补”多有出入,录此备考:“初依刘一苇,再依湖南人李栖云栖云荐之中山县长朱卓文,先为副官,后任小榄镇赌博筹饷局长去职时,腰缠甚丰,始买骨董字画,此后遂以画为生活,居澳门,问诗于佟孺子而以画为酬。
”[19] 《长编》“1951年新春”项下引1950年12月23日(阴历)张虹与黄宾虹书:“每与居素晤面,必询吾丈起居他经营肥田料买卖”[20] 参阅《长编》“1950年3月”项下翁纫秋于1959年题黄宾虹信:“老友黄宾虹先生为中国大画家,在归道山之翌年,余检点旧箧,得其画大小廿余帧、书札一通。
余与先生自民廿起论交,嗣而时相问讯,承先生贻书画不少抗日复员后三年,余在穗垣营新居,颜其书室为百虹斋,欲迎先生来粤共游息,先生接报甚喜,许余画足百帧,以副其名,而酬素愿”[21] 《全集·书信编》,〈与苏乾英〉,1947年。
[22] 其明细账,让人想到19世纪广东收藏家潘正炜(1791—1850)《听帆楼书画记》明文记录其藏品的进价,具有特殊的史料价值[23] 《长编》“1948年初春”项下[24] 《黄宾虹与张虹书》,镜心,水墨纸本,中国嘉德2018秋季拍卖会:中国近现代书画,Lot.0611,https://auction.artron.net/paimaiart5135760611/。
[25] 《黄宾虹与张虹书》,镜心,水墨纸本,中国嘉德2018秋季拍卖会:中国近现代书画,https://www.artfoxlive.com/product/1960029.html[26] 《长编》“1948年5月1日”项下。
[27] 《全编·书信编》,〈与张谷雏〉,1948年[28] 同注27[29] 《长编》“1948年9月4日”项下[30] 同注29[31] 《黄宾虹与张虹书》,镜心,水墨纸本,中国嘉德2018秋季拍卖会:中国近现代书画,Lot.0609,https://www.artfoxlive.com/product/1960028.html。
[32] 同注27[33] 《全编·书信编》,《与张谷雏》,1949年关于此事,《长编》“1950年2月2日”项下,引黄居素信:“宾虹先生尊鉴:经年未获奉谕教,悬念之殷,无可言状……谷雏居澳若干月,前来港曾访问,未道及画轴事,似去岁曾有一次来谈云,先生有藏画,如渠他行,将托代存或较安全,后亦无下文,如此而已。
尊藏如有便人能带来,则稀世之珍,当有同好欢喜罗致鉴藏之者望暇时择要目见示何如?……肃此敬复,顺请钧安居素拜上二月二日”[34] 《全编·书信编》,《与张谷雏》,1949年[35] 《全编·书信编》,《与张谷雏》,未系年。
暂定为1950年[36] 《长编》“1951年新春”项下[37] 《长编》“1951年11月10日”项下[38] 《全编·书信编》,《与张谷雏》,1951年[39] 笔者在〈市场与传统共生的现实活力:黄宾虹及其海外友人的收藏活动侧记〉(收入陈振濂主编《盛世鉴藏集丛2:黄宾虹专集(图像·文献)》,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121—133页)一文中,分析了黄宾虹古物收藏的状况,可与陆易《无尽藏:黄宾虹的鉴藏》(西泠印社出版社,2018年)以浙江省博物馆黄宾虹捐赠藏品参照。
另见王霖撰,〈谈谈黄宾虹的书画鉴藏:兼及王中秀对黄宾虹的研究〉,《美术报》,2019年4月13日[40] 李景康、张虹合编,《阳羡砂壶图考》,香港百壶山馆,1937年初版,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1998年再版。
据注11李健儿所撰传记,张虹“性嗜茶,曾游外省考究茗壶至北平访方若雨,苏州访王秋斋、邓秋枚,杭州访周景叔,皆以是请益于是收集阳羡名陶而归”又注11〈事略〉记为“一九四一年香港版,近经前任香港教育司英人佘义译为英文”。
未知英文本是否竣事[41] 据注11李健儿所撰传记,张虹“亦好研究古玉,编著《古玉考释》虽视古玉研究家陈大年所藏所著小大不牟然亦连篇累册民国二十九年,西蜀名士谢无量适寓岛上无量精研古玉,能诗善书谷雏因怀玉抱书,求知于无量。
谓兹书尚非完书,将时时改订,无量滋以为然,欣然作序以归之独惜谷雏不与其友潮人王斧相观摩谓王斧喜蓄古玉,兼喜持论,与谷雏俱旅澳门而不甚相接,无以资考证,尚冀日月无穷谷雏之书始得以大成色”据注11〈事略〉记:“先生晚岁息影海隅,专治古文字。
近今出土夏后氏文字,研究有获者,当推黄滨虹及先生黄氏所得夏鈢,释文曰:‘□攸赐黎,夏畺之鈢’为浙江良渚出土先生所得夏鈢,文曰:‘□’出自北土新坑——□字与陕西阳虚岩壁石刻文字有相同者”著有《古玉器文字考释》,笔者尚未过目。
[42] 参见刘斌撰,〈寻找消失的文明:良渚古城考古〉,中国考古网,2017-02-09,http://www.kaogu.cn/cn/gonggongkaogu/2017/0209/57051.html,2019年2月12日。
[43] 如果说张虹的画如后面注87《华侨日报》所说是以墨法见长的话,那么,黄宾虹的解读更有魅力,因为在给黄居素的信中,他提到“玉石文采浓淡疏密与北宋画相合尤与道咸时画墨法相近鄙人极力蒐求得之,拟分赠友人共同研究。
谷雏兄颇嗜此,……”《书信集》,第331页参见李明《道咸画学中兴说研究》(民族出版社,2012年)的相关讨论[44] 张谷雏著,《敦煌图像征考录》,香港弘道艺术院,1963年黑白图版三件,前有叶恭绰叙及自序,目次如下:六朝人彩绘十二尊像绢本、隋大业三年彩绘大庄严佛像纸本、唐长寿元年彩绘无量寿佛像布本(油漆混合赋彩凹凸画)、唐开元三年彩绘密教曼荼罗绢本、唐人彩绘阿罗汉像纸本(题记上元元年)、唐人彩绘道教天仙像女相纸本。
正文为《寄传庵书画汇记》的重要内容,考证六朝唐代的绘画史[45] 笔者在2003年的文稿中对该卷情况有具体介绍,见注10,修订本第48—49页及第66页而对该卷详细的英文介绍,见[美]牟复礼[Frederic Mote],“The Oldest Chinese Book at Princeton”, Princeton, The Gest Library Journal, Volume 1, No.1, 1986, pp.34-44.。
[46] 《黄宾虹与张虹书》,1947年11月18日,镜心,水墨纸本,中国嘉德2018秋季拍卖会:中国近现代书画,Lot.0612,https://auction.artron.net/paimai-art5135760612/。
[47] 承陶为衍先生提供信息,在此鸣谢中秀先生于2010年2月24日致笔者函:“看来这篇似乎是初稿如果不错的话,则张虹此文在1935到1936年间发表了三次,第三次《学术世界》上那次是宾老提供的稿子,应是定稿,与广州美专《美术》上的文字相同。
”[48] 《长编》“1935年夏”项下[49] 浙江美术馆编,《神州国光:黄宾虹精品集》(附编·文献),156,张虹书(二),浙江古籍出版社,2009年[50] 录自1935年广州市市立美术学校编辑《美术》第2期。
[51] 同注24[52] 同注23[53] 《长编》“1947年夏”项下[54] 同注26[55] 同注27[56] 同注27[57] 同注27[58] 同注26[59] 同注27[60] 同注31[61] 同注27。
[62] 《全编·书信编》,〈与张谷雏〉,未系年[63] 《长编》“1951年新春”项下[64] 同注62[65] 《长编》“1951年春”项下[66] 同注37[67] 同注38[68] 同注26[69] 大数据库如上海书画出版社编《民国书画金石报刊集成》(全29卷,附索引,上海书画出版社,2019年)的长项,可以补个人检索报刊时的遗漏。
[70] “近世欧风东渐,单色画与彩色画之学说,木炭、铅笔、钢笔者为单色画,油画、水彩画、粉画为色彩画,标着学堂课程青年学子,向风西方美术,声势甚盛,而中国画学适承其凋敝之秋余著有中国画学衰敝论……”[71] 继《黄宾虹文集·书画编上》收录该文外,《全编·书画编上》同一篇目的注释记录其“署名濒虹。
1912年复载于《南社丛刻》第5集,署名黄质滨虹”[72] 特别是注16笔者的专论[73] 参见笔者“A Sculptural Dimension: Collecting Archaic Seals and Establishing New Concept of the Fine Arts in a Modern China”, Paper presented at the Status and Market for Chinese Sculpture in the late Qing symposium, Duke University, March 26, 2007.。
[74]见《全编·金石编》的同名文章,刊于1919年8月26日《时报·美术周刊》第一号篆刻麈谈[75]黄宾虹编,《黄宾虹手拓集古玺印存》,商务印书馆,2018年,精装本,无页码;简装本,第1—5页[76]黄宾虹在沪经营宙合斋古玩铺,客户包括美国人白鲁斯[Edward Bruce, 1878-1943]。
白氏旧藏古印有部分见于《滨虹集古印存》,后于1923年转手给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黄宾虹对古玺印的收藏、研究、著述和经营,以1930年《东方杂志》“中国美术特刊”刊出的〈古玺印概论〉为代表,1937年的法文本全译。
而霍明志(字宗杰)1930年著《达古斋古证录》[Preuves des Antiquits de Chine],有篇幅可观的金石碑刻内容,第30—36页为玺印介绍据荷兰学者高罗佩[Robert Hans van Gulik, 1910-1967], Chinese Pictorial Art as Viewed by the Connoisseur: Notes on the Means and Method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onnoisseurship of Pictorial Art, Based Upon a Study of the Art of Mounting Scrolls in China and Japan, Roma: Istituto Italiano Per Il Medio Ed Estremo Oriente / (Serie Orientale Roma ; v. 19.), 1958,对黄、霍等论著的评介,才开始从学理上改变了西方读者对这一金石传统的看法。
值得一提的是,精于东方艺术鉴赏的高罗佩为长尾雨山的高足[77] 笔者于2016年9月16日在第34届世界艺术史大会[CHIA2016]北京大学的专题演讲,即以“美术和包罗万象史:现代西方艺术史学的一大盲点”为中心,展开这一主题。
[78] 对黄宾虹“道咸画学中兴”的解读,各家观点有相去甚远者如朱良志〈论黄宾虹的浑厚华滋说〉(代序),认为黄宾虹“就其理论而言,也有重复处、因袭处、不够圆融处”其注释称:“如他对画史的描绘,对吴门僵硬、云间、娄东柔靡,道咸中兴的论述,……时有不够稳实之处。
”朱良志主编《内美静中参》,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5年,第13页这恰恰与同书艺文类聚金石书画馆“出版后记”对内美与黄宾虹《论道咸画学》的申述形成鲜明反差:“读者通过读其画,赏其文,观其韵,可以了解黄宾虹艺术之浑厚深沉、圆融通达。
”其观点之所以抵牾矛盾,令人思索要解读这个矛盾现象,并不是容易之事,如果以朱先生所专长的《石涛画语录》十八章的结构了看黄宾虹的画学体系,两者的根本不同,是需要有新的专题来认识“内美”问题[79] 而黄宾虹其他手拓本,有1915年赠费龙丁本,见西泠印社拍卖2016春拍古籍善本专场www.zhuokearts.com,2019年2月18日。
[80] 《全编·金石编》,“赠高奇峰《集古印存》”[81] 参见王贵忱撰,〈关于黄宾虹钤赠高奇峰印谱:兼谈黄氏辑录古印成就〉,载《墨海烟云:黄宾虹研究论文集》,安徽美术出版社,1989年,第172—181页。
[82] 山迴水转,八十六年后,这部印谱于2003年以《黄宾虹之印学(附〈黄宾虹集古鈢印存〉)》为题由京都艺文书院出版由福本雅一撰写专论《黄宾虹之印学》一册,影印王贵忱藏本(四册)为两册较《黄宾虹集古玺印存》(邹涛提供王贵忱藏本,西泠印社出版社,2009年)后两册编排顺序各异。
承后藤亮子女士函购专著,在此申谢[83] 注11〈事略〉张虹“一九一三年秋八月,与高剑父(名崙,番禺人)游江西景德镇,研究陶瓷业,凡两载乃游沪滨,……居留日本两载,回沪与邓秋枚、黄宾虹(名质,字朴存,安徽歙县人)往还,得纵览诸家收藏”。
《旅途汇稿》1946年自序:“是岁……九月中旬,同邓公任之抵沪滨,遇谢公保樵,欣然款接欲访晤诸友,而居址漫不可得迨晤叶遐庵丈,始知关春草寓址及晤春草,同过风雨楼与邓野残丈叙旧连日,得纵观庋藏之品”[84] 注11〈事略〉。
而注11〈小传〉,将此简约为“因日本画人桥本关雪之介,遍访日本美术专校”,显出时代的顾虑,容易引起误读[85] 参见Aida Yuen Wong, Parting the Mists: Discovering Japan and the Rise of National-Style Painting in Modern China, 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2006;兵库县立美术馆,《桥本关雪展:生诞130年·豪腕画人关雪登场》,兵库朝日新闻社,2013年。
[86] 黄宾虹撰,〈改良国画问题之检讨〉,1944年8月25日《华北新报》参见《长编》“1927年”项下的考证王中秀按:“《黄宾虹文集》录自原稿,与此处所引文字略异原稿有删改,底稿‘友人’处为‘宣古愚(哲)’。
黄大德先生在其《地北天南慰思存:黄宾虹与广东画坛》中有考证,以高剑父本年二三月间有东渡之行,归粤后有复古倾向,定为本年事”[87] 1954年7月4日,就在黄宾虹去世前不久,香港《华侨日报》刊出署名“塙屋”的《张谷雏与黄宾虹之画》。
从评文的内容和行文,如“近代艺人中,具备有上述条件的,我看只有黄宾虹与张谷雏二人足以当之”,与注11〈事略〉用词近似,如“近今出土夏后氏文字,研究有获者,当推黄滨虹及先生”云云,作者应为张之门人莫俭溥因其多年追随乃师壮游各地,所以强调写生观与中国画创新的关联。
“张谷雏之画,最初也有如一般画家走着临摹的道路,到了民国十四年,登匡庐,观看云烟幻变的真山水之面目,晨昏对写,足足写了两年,乃悟古人写生之法,画风大变,那时的画以《匡庐云海》连屏,称其代表作,黄宾虹看了,吓了一跳,认为真正之山水传作,只有向自然求发展。
黄氏于是发愿游尽天下名山大川,以为他日山水画变法之助黄氏从前的画亦是临古之作,及经历游天台雁荡、黄山、华山、漓江、桂林……成为师自然之复兴画家,其始亦受张氏之影响黄张二氏由此交情越见深厚,论艺亦至为投契,许为知己。
”张的代表作《匡庐云海》连屏(每屏阔二尺二寸,高五尺,见注11《旅途汇稿》第30页),显然是日本的作法,倒是画面上的长篇题跋,保持了金石家的传统其实,真正重要的是同一媒体刊出了张虹受日本影响的作品,允为难得的史料。
中秀先生惠示黄大德先生提供的复印件,在此申谢[88] 参见黄般若撰,〈国画会欢迎黄宾虹记:黄君演述世界上美术之流派〉,刊于1928年9月11日在广州《民国日报》[89] 洪再新撰,〈鼓吹革命与艺术理想:从《真相画报(1912—1913)》看黄宾虹与岭南三家的关系〉,载《朵云》,上海书画出版社,第44期,1995年,第57页。
后收入广东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广州美术学院岭南画派研究室、岭南画派纪念馆合编,《岭南画派研究》,广州出版社,1996年,第170—180页;又收入陈迹、陈栒主编,《岭南画派研究文集》,岭南美术出版社,2010年,第46—55页。
[90] 〈黄宾虹十事考之七:《真相画报》之缘〉,载《荣宝斋》,2001年第5期[91] 见注11,陈雅飞文,第34页,第40页[92] 参见笔者〈笔墨在中国文人画与日本南画复兴中的意义:以1920—30年代黄宾虹与田边碧堂的交往为例〉(收入关山月美术馆编《黄宾虹与笔墨问题文集》,广西美术出版社,2008年,第28—47页)注7的说明。
[93] 陈瑞林、韦承红主编,《岭南派在上海》,岭南美术出版社,2013年包括《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和《历史文献展图录》2册[94] 岭南画派纪念馆编,陈瑞林、韦承红主编,《国画复活运动与广东中国画(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上下集,岭南美术出版社,2017年。
[95] 载《诗书画》,2014年第2期,第62—90页;又收入岭南画派纪念馆编,《国画复活运动与广东中国画(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下)》,第56—97页笔者还有〈跨语境范畴的展开:探寻1920年代初上海国画复活运动的启示〉一文,载《美术学报》,广州美术学院学报,2014年第2期,第5—14页。
[96] 同注27[97] 注11《旅途汇稿》,第26页[98] 香港求知雅集、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1987年版《求知雅集珍藏近代中国书画》第80页图34收录拍品见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2005春季拍卖会中国近现代书画专场。
[99] 释文参考苍茫书院《黄宾虹戊子款为谷雏篆书七言联录文误》http://blog.sina.com.cn/s/blog_63ec10ec0102x9ez.html,2019年2月18日[100] “辛卯春日,谷雏先生六十初度,八十八叟宾虹稿。
”转引自陈凡《黄宾虹画语录》插页香港上海书局,1973年[101] 参见注86塙屋文[102] 《全编·书信编》与张谷雏这在给不少粤友的通信中有清楚的表述如1947年初秋与陈景昭书等,不绝于书[103] 潘天寿撰,〈画家黄宾虹先生简介〉,收入《黄宾虹画集》,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年。
[104] 黄宾虹对李氏传授金石篆刻评价甚高,见于1918年在广州《天荒什志》上刊载的〈与李尹桑书〉:“杭州师范学堂学生能篆刻者有五十余人,以李子息霜为之提倡”值得注意的是,写信之际,潘天寿还是五十余位能篆刻者之一,正在读大三。
[105] 注11李健儿所撰传记,张虹“习画不专一师,逢前辈画人不耻下问,而以山水为其所鹄在广州先后参加癸亥合作画社,及国画研究会为会员每观蔡月槎、潘至中、高剑父、及从兄张菊访写画,旁通默契,遂语人曰:诸前辈皆吾之师也。
……尝绘庐山全景册页累二三十幅,用笔变化无穷……有友简琴石论经,工书,好交画人张大千及谷雏来岛上,恒客居其家琴石多旁观二人作画,久之,豁然通悟闭门临摹,写作不一月,亦竟公览示人评者谓其不失规矩果勤而习之,其成就何可限也”。
李氏对张虹与黄宾虹的交往未着一字,但所描述的张氏形象,仍可参考:“谷雏虽无所不知,好为大言,惟出言讷讷,若不自胜然持论恒不少让”“惟谷雏于应酬之作,恒病草率自谓甚不愿以画人名盖其所负者大云”[106] 注11李健儿所撰补遗,“用是机缘,得考茗壶而归居广州。
……剑父为其恩师也,未为余言也”其编后语,颇能代表为文之猎奇心态和个人好恶:“余始识张君谷雏于广州西园酒家,见其人身矮病足,期期艾艾不已,私念此奇相,吾画人传中佳人也曾当面令具事略,来时同坐者,曾彼庵、李凤公,事阅六七年,至今岁初秋,‘彼庵离港数月,凤公数年来与谷雏道不相谋。
’余于季庐见谷雏邀之赴陆羽茶室啜茗,问其年岁学历,始为之传,乃谷雏工心志,窥余书出版之际,于时投诗报章高自位置,似不愿作画人及诗刊出,又买报多份以赠人此类反面沽名之技俩,君子不为故彼师友纷以事迹来告,今略补于后。
”[107] 《申报》1920年7月5日,〈美术学校△高剑父演讲“中西画之异同及变迁”〉[108] 《申报》1935年5月1日[109] 《申报》1935年6月24日,〈高剑父师生画展〉△参加出品:高剑父领导之春睡画院高足曾在南京华侨招待所公开展览,近又移至本市静安寺路七二二号万国总会展览,由立法院孙科、中央研究院长蔡元培、本市市长吴铁城,及中国妇女会、《中国评论》社、《天下月刊》社、《宇宙风》社、《逸经》社、春睡画院等名流团体发起主办,总计:一、高剑父作品六十六幅……。
△市长报告:“……高剑父先生为中国着名画家,……,并采各国作风以佐之,融会贯通,自成一家,堪称新国画之大宗师……”△高氏畅论:“……但自民国以来,好像有一丝生机,有否极泰来的好现象,大概中国文艺复兴,就在这时候了。
……况美又是各种相对性的调和剂,我们应当把眼光来放大一点,放弃偏狭的国画的门罗主义,来推扩到世界的艺术的大同主义……”据中秀先生2017年3月15日函告:“上海小报《金刚钻》对高剑父师生展亦有报导,但有些丑化。
”显然,这代表了与岭南“折衷派”不同的趣味[110] 洪再新撰,〈以国画的名义:潘天寿和大众媒体〉,载《台湾大学美术史研究集刊》,第43期,2017年,第91—162页[111] 1924年2月24日《申报》报道“江苏美术展览会”,“高剑父、潘天授二君为国粹画部审查委员”。
同日《时事新报·艺术》第40期《艺苑杂记》“江苏省第一届美术展览会二十一日下午二时在省教育会开筹备会,……高剑父、潘天授为国画部审查员”同日《时报》报道《美术展览会将开幕》:“高剑父、潘天授两君为国粹画部审查员。
”[112] 参见王中秀撰,〈撤退还是转移:“国画复活运动”前夕的折衷派〉,载《美术学报》,2012年第1期,第58—67页关于王中秀就高剑父1920年离开上海返回闽粤给出的五种可能性,李若晴〈惊变:1921年甲工学潮中的高剑父与陈炯明〉(《文艺研究》2018年第7期,第130—148页)一文给出合乎情理的答案。
当时主政广东的陈炯明(1878—1933)声称掌握军队目的是“推动文化事业”但李文指出,“以美术促进实业,才是陈的关注点”[113] 孙科(1981—1973)在《天下》创刊号序言中发挥,强调中国艺术的宣传,内容包括文学、戏剧、书法、绘画,通古贯今,鼓吹文艺复兴。
如林语堂(1895—1976)、孙大雨(1905—1997)介绍翻译中国书法经典文论,温源宁、陈依范(1908—1995)评点当代画坛主编温源宁在1936年5月出版的第2卷第5期编者按(第418—419页)中,对即将在上海举办的高剑父个人画展,做了高度评价。
在第3卷第2期(第161—167页),温回顾了1936年5月至8月的《艺术大事记》[Art Chronicle],介绍高剑父及弟子作品展、张善孖(1882—1940)、张大千(1899—1983)画展、刘海粟画展和力社书画展,刊出10余幅作品。
而著名报人广东中山客家人陈依范在第4卷第1期(第35—48页)上,发表〈中国当代艺术中的现代趋势〉,除了刊出溥儒(1896—1963)、齐白石的作品,还有力群(1912—2012)、陈烟桥(1911—1970)、黄新波(1916—1980)等左翼木刻作品,尤其值得重视。
[114] 《申报》,1935年6月24日,〈高剑父师生画展〉[115] 参见[日]佐藤道信著,《明治国家と近代美术:美の政治学》,东京吉川弘文馆,1999[116] 参见注11陈雅飞文,第40页,注76:“〈中国金石书画艺观学会小启〉,《艺观》画刊第1期(1926年2月20日)。
《中国金石书画艺观学会画报招商章程》,虽然就成立时间而言,艺观学会与国画研究会不相上下,但前者于1925年成立之初即明确了筹组章程,并于1926年2月出版了《艺观》画刊,明显早于后者”注77:“《国画研究会》不仅将〈粤东国画研究会通启〉刊登于《艺观》画刊第1期……和《艺观》杂志第1集,更于翌年步其后尘出版了《国画特刊》。
这种将社刊与展览和销售相结合,并由同人集资的方式,其中或不无《艺观》的启示”值得一提的是,邓尔雅为《艺观》杂志检署,〈读《艺观》书后〉,并刊出其“润约”,和黄宾虹刊出其论文,藏印和“山水画启”,以及介绍黄山的文字与照片,都用了同样的文化产业经营模式。
[117] 《艺观》杂志,第5期,1929年,广告页[118] 《黄宾虹与罗振玉书》,参见笔者〈从罗振玉到黄宾虹:金石学运动现代转型之范式〉,收入张本义、萧文立主编,《如松斯盛:首届罗振玉书学书法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万卷出版公司,2009年,第245—278页;修订稿收入范景中、曹意强主编,《美术史与观念史》X,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74—305页。
[119] 参见刘抗撰,〈悼念黄宾虹〉,载《刘抗文集》,新加坡教育出版社私营有限公司,1981年,第41页[120] 黄宾虹1937年至1940年间讲学于故宫博物院古物陈列所国学研究院,其笔记第17讲(署吴咏香理稿),谈到“广东之画风”,用“艺术救国”为高剑父的同义词:“高氏昆仲,剑父言‘艺术救国’,奇峰称自为画圣,成折中派。
折中派者,系以居廉画参合日本法也”[121] 《长编》“1948年10月9日”项下[122] 是年4月l日载于《子曰》丛刊第6辑[123] 参见注90王中秀对黄—高之间最后通函的考证[124] 黄宾虹1947与陈景昭书(《全编·书信编》〈与陈景昭书〉),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一条:“……今惟高剑父君创办南中学校,兼长艺专,上月曾接来函。
渠夙抱‘艺术救国’之忱,丁此蜩螗沸羹之日,一展才猷,亦大幸事”[125] 王益论撰,《绘画上的“派”:也算是一些问题的特别提供》(引自《我的好奇心:岭南画派研究札记(代前言)》第2页)一文感叹高剑父的折衷派缺乏系统理论,成为李伟铭兄发愿全面检讨这个问题的一个动因。
[126] 《申报》1920年7月5日[127] 《民报》1948年8月22日副刊《艺风》第33期黄宾虹的民学思想,更确切地说是士学,以区别于君学,特别是官学笔者受益于2018年11月16日与高士明教授的交谈,在此申谢。
《良友画报》主笔梁得所在《近代中国艺术发展史》“绘画”一章中,以高氏昆仲和黄宾虹比较,同样强调到媒体关注下的公众兴趣参见注89笔者1995年文尽管1947年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中国现代绘画展以岭南画家的作品为主,但中国画的国外观众,主要还是靠着官方的渠道在联络沟通,缺乏广泛的民学或草根基础。
[128] 参见注11陈雅飞文,第34页[129] 黄宾虹1920年6月29日在《时报·文艺周刊》第64号“古物摭言”栏目刊出〈甲骨文字〉一文,有“负玆艰巨,舍吾辈其谁哉!”何等豪言笔者曾指出:“‘吾辈’一语,是对罗振玉开创的学术气象的自我认同,由此将自己的学术研究,自觉地作为其中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共同去完成更艰巨金石文字研究的现代转型。
”参见注118[130] 简章因学会名称,分为繁简两类,可资比较:繁本:《中国金石书画艺观学会简章》(王中秀注:本文1926年载于《艺观》画刊第3号〔新按:首号已刊〕,未署名)近今万国交通,凡极文明之国,愈宝爱其国之土物,而考古之士益多。
如欧美列强,其博物院、博览会等,几无处无之,故能扩充博大之学识,剏造精美之工艺,固结贞坚之志操,养成高洁之性情今我社员,凡于隶国籍之秀士淑媛,皆可入社,惟以收藏金石书画,以及研究书画篆刻之艺术者为限,相期集思广益,臻于美备。
爰征同志为中国金石书画艺观学会,因订简章于后一、定名中国金石书画艺观学会二、宗旨以保存国粹,发扬国光,研究艺术,启人雅尚之心为宗旨三、资格经社员二人以上介绍,凡有志于金石书画,及其收藏古物者,均可认为会员。
四、会期每季开常会一次,凡系会员,均可互商交换著作书画五、出版本会发行刊本及杂志,系另集资设立,以为增广闻见,精进学术其招股办法,另有细章,会员如愿加入,可向本会取阅六、选录选稿一经编辑审定精确,或由工拓,或付印刷,除发行本刊外,另选精品刊印杂志。
其细则十项附下:甲、古铜玉器之刻镂文采者;乙、摩厓碑帖之椎拓真旧者;丙、书籍版本之流传稀罕者;丁、书画卷册之鉴赏精审者;戊、诗文题跋之考画详明者;己、谱录拓本之择别雅驯者;庚、收藏各家之记载目录者;辛、海内时人之著作合格者;
壬、古今工艺之卓著名誉者;癸、欧亚翻译之关系考古者,本会皆可选录七、陈列会员愿将金石书画碑帖书籍携向本会陈列,一经审定列号,出立收据为凭,取回之时,收还原据是否印行,双方另议八、寄售会员愿将收藏金石书画等物寄售销出,照值提费一成,补助本会。
九、出品会员所有书画篆刻及关于美术者,本会可代介绍销售售出照值提费一成,补助本会其未售之件,随时带据,可以取回本会并当按期酌作品,登入本刊,以为提倡十、展览本会每季择定相当地点,开设展览会一次届时征集各家收藏以及会员作品,分卖品与非卖品二种,经费及细则另订之。
十一、经费本会开办费,由发起人担认外,其经常费,除收会员费,如有不敷,由办事发起人设法弥补会员纳费办法列后:特别会员:损资十元以上者,除登本刊、常年送阅外,并代登著作及寄售书籍、字画润格一年普通会员:全年纳资八元者,除登本刊、常年送阅外,并代登著作及寄售书籍、字画润格半年。
全年纳资六元者,除登本刊、常年送阅外,并代登著作及寄售书籍、字画润格四月全年纳资四元者,除登本刊、常年送阅外,并代登著作及寄售书籍、字画润格二月全年纳资二元者,除登本刊、常年送阅外,并代登著作及寄售书籍、字画润格一月。
《艺观学会简章》(王中秀注:本文1926年载于《艺观》杂志第l期,未署名原题下附云:十五年五月修订)一、定名本会定名为艺观学会二、宗旨以保存国粹,发扬国光,研究金石书画,启人雅尚之心为宗旨三、组识本会暂设总务、研究、编辑、发行四部,各部办事细则另订之。
四、会员凡志愿研究金石书画,不背本会宗旨,无论男女,经会员二人介绍,由本会认可后,得为本会会员五、会费凡年纳会费十元者,为名誉会员;年纳会费二元者,为普通会员但特别费,临时由各会员随意自认六、会期常会无定期,大会择春秋佳日举行,敦请名家演讲,并将各会员佳作、收藏珍品公开展览。
七、刊物本会集搜古今有关金石书画名着,及佳作精印图书杂志,会员均得照特价购取八、询问凡会员为关于金石书画有所讨论,或询问本会,无不竭忱详细答覆,须自备写就之信封,并粘足邮票九、代办本会得代会员收件,或寄售各种美术品,只照值提取一成,藉资补助。
十、陈列会员愿将金石书画碑帖图籍等持交本会陈列者,当立出收据,妥为保存十一、会址本会暂设上海威海卫路三百零九号半十二、附则本章程如有未尽事宜,本会得以随时修订之[131] 《贞社简章》(王中秀注:本文1912年4月28日载于《神州日报》专件栏,〈小启〉刊布其他报章时,或随载或不载。
)一、定名取义抱守坚固,持行久远,名曰贞社二、宗旨以保存国粹,发明艺术,启人爱国之心为宗旨三、资格经社员二人以上介绍,凡有志于古文籀篆、金石书画、收藏古物,不颛牟利者,本社均可认为社员四、会期定以每月星期六、日,自一句至五句钟时聚集。
由社员多数要求,可开特别会五、选录甲、古铜玉器之刻镂文采者;乙、摩厓碑帖之椎拓真旧者;丙、书籍版本之流传稀罕者;丁、书画卷册之鉴赏精审者;戊、诗文题跋之考证详明者;己、谱录拓本之择别雅驯者;庚、收藏各家之记载目录者;
辛、海内时人之著作合格者;壬、古今工艺之卓著名誉者;癸、欧亚翻译之关系攷古者,本社皆可选录六、出版选稿经社员公同鉴定之后,着实精确,或由工拓,或付印刷,务求精美,装订成册,社员各赠一份七、经费本社开办及一切费用,均由发起人担任。
社员纳入会费金一元,常年费二元如有乐助经费、投稿丰富者,本社认为名誉赞成员,酌议特别之优待八、义务近今万国交通,凡极文明之国,愈觉宝爱其国之土物,而攷古之士益多如欧美列强,其博物院、博览会等,几无处无之。
故能创造精美之工艺,扩充博大之学识,养成高洁之性情我社员中,尤当广集同志,保存古物为义务九、通函凡入社员遇有罕见之品,或难辨其文字形器者,均可通函商榷或原器不便付邮,即将拓本、摄影或抄录欵识寄交,按期答覆。
十、会址先由发起人租借会址,随后择定房宇,并可陈列各品,大众传观[132] 相关考证,参见笔者“Twentieth Century Chinese Landscape Painting in the West: the Case of Huang Binhong”,收入卢辅圣主编《二十世纪中国山水画研讨会论文集》,上海书画出版社,2006年,第529、544页。
著有《英译唐诗选》[Gems of Chinese Verse], Commercial Press ltd., 1926, pref. 1918;《英译唐诗选续集》[More Gems of Chinese Poetry], The Commercial Press, ltd., 1933。
[133] 《艺观学会征集同人小启》(1926年载于《艺观》画报第l期,未署名)“……缅周圣多艺游艺之言,绎东儒客观主观之恉日本泽邨专氏来北京大学论画谓形似是客观,气韵是主观,却从客观的物象事实外表现主观。
……谨启”[134] 吴县王雪帆翻译《艺观》画报第1期(1926年2月20日)刊有〈题王雪帆君所藏赵子俊人物册〉,署名“虹”:“昔元仁宗尝称赵子昂拟于宋之苏子瞻姓名彰彰,常在人耳目显东坡之有颖滨,松雪之有子俊,皆可谓为二难。
子俊名孟籲,子昂(名孟頫)之弟也官承务郎,同知剑州人物花鸟颇佳,书得家传详《画史会要》诸录吴兴昆季照耀丹青,千古不朽,于眉山二苏,何多让焉雪帆方家其宝藏之”[135] 参见《黄宾虹绘画历程的时段描述》,注3〈导言〉,“1925—1929年虚实之变”。
[136] 参见注76[137] 《神州国光集》,神州国光社,1911年,卷19,第1—2页[138] 参见注14笔者的相关研究[139] 署名“滨虹”参见注11《敦煌图像征考录》目录[140] 据《长编》“1949年”项下存考:“综合以上材料,可知西湖文艺美术馆组织概况,惜未见出版的馆刊(从现存黄冰清致黄宾虹书看,该馆馆刊是《美术展望》),无从知其活动详情,尚待查考。
……乃知简章出自黄宾虹手”[141] 《长编》“1949年年底”项下[142] 同注141[143] 收录《长编》“1949年2月1日”项下,有关考证参见笔者“Multiculturalism and Modernism: An Italian Artist-Collector Carlo Zanon’s Adventure in China (1928-1937)”, Part of the Institute for Chinese Studies “Understanding China-Its Roots and New Frontiers” Lecture Series, East Asian Study Center, 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 Columbus, Ohio, USA, 24 March 2014。
该讲座更新了笔者〈意大利画家查农的中国古画收藏及其在华的展览与创作活动(1928—1937)〉一文的部分信息,刊于《艺术学研究》,台湾“中央大学”艺术学研究所学报,2011年,总第7期,第1—38页[144] 这是法国人安德烈·马尔罗[Georges André Malraux, 1901-1976]的世界艺术史理念,从其名言“一本艺术书就是一座无墙的博物馆”引申而来。
在其成书之时,并没有计算机处理技术的普及与互联网系统的存在,但从观众的一面,可以看到其对二十世纪以来世界艺术的全面冲击如在互联网上的同名网站The Museum Without Walls/Le Musée Imaginaire,收录全球120所美术馆四万张名作的高清图版,作为“给任何地方任何人的艺术品”。
英译本,London: Secker & Warburg,1967 年;[法]安德烈·马尔罗著,李瑞华、袁楠译,《无墙的博物馆:艺术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145] 2005年,笔者用在《年谱》序言,引此为题记。
鬻文者,殁后五十年后便成绝响;鬻书画者,殁后五十年后依旧赝鼎流传,可知评价诗文与书画,市场效应不同,故后者有“五百年”的长时段历史观,意味隽永[146] 王中秀2013年跋黄宾虹《秋山楼阁图》(纸本,33厘米×104厘米,私人藏):此卷曾刊人民美术出版社之《黄宾虹精品集》,问世于一九九一年岁杪,较余执编之《黄宾虹画集》早近一年。
余为洽谈上海书画出版社与浙江省博物馆合作出版黄宾虹捐赠作品及文献于是年初春有杭州之行,而彼社同行亦至杭征集作品,与余插肩而过余此行为大开黄宾虹艺术宝库之始,记忆特深,其有为外人所不尽知者,不避琐碎,述之如下:浙江省博物馆时主理黄宾虹纪念室之骆坚群女史电约与时主持馆务之副馆长杨陆建先生首次面谈,余即往杭州,已暮色合矣,投宿旅舍,一家家全满,怪之,曰省府开会之故也。
无奈重返车站,与众游客被拉至七星桥某小旅店,车站三产也地偏而舍陋,将就一夜,翌晨打听往栖霞岭路线,尚巧穿越铁路,即有公交车往上车车子穿林越岭,一路春景如画一宿不宁尽去与杨馆长洽谈,极为快意彼谈及被外界视为封锁黄宾虹资源,实不知馆方另有苦衷。
有某知名出版社用了不少馆里藏品,既不署馆方名称,亦不赠样书,遑论费用无过两枝烟工夫,合作意向,一拍即合,洽谈之顺利,非昨宵之不顺,出乎意料归沪尚未经旬,骆女史电来告曰,人民美术出版社一行人亦来馆,意欲征集未问世之黄宾虹作品,意颇惊惶。
越日复电曰,彼去矣,未打开那扇门《黄宾虹精品集》未能收入当年未经深度整理之遗作,以此本卷当为编者征集于此际者,据传为黄氏家属提供者余为曾去证印者,并记此辛卯夏王中秀跋于沪上梦蝶苑[147] 手迹见《黄宾虹书信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650页。
[148] “广东与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国际学术研讨会的最后一场活动,大会主办方约请笔者与水天中先生对话,讨论“个案研究”在艺术史学中的作用在今天看来,其现实性依然重要[149] 如果比较新加坡在1950和1960年代对黄宾虹的纪念宣传,香港回归大陆前对黄宾虹在英语世界的介绍,性质接近。
[150] 同注55[151] 如刘抗清楚地注意到的那样,“宾虹之于南洋,并不如悲鸿之被普遍认识就算认识,是否能透彻了解,仍是疑问”参见注119[152] 笔者对此有详尽的考察,参见“绍介西人学术弘扬当代国画:关于黄宾虹晚年和苏立文的一段间接对话”,载《艺术史研究》,中山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6期,第71—103页;修订本收入[英]苏立文著、洪再新译,《山川悠远:中国山水画艺术》(增订版),附录二,上海书画出版社,2015年,第187—216页。
△作者 洪再新洪再新,杭州人,著名艺术史学者浙江大学历史学学士,中国美术学院美术史博士现任美国普吉湾大学(University of Puget Sound)终身教授,中国美术学院南山讲座教授、博士生导师。
曾担任伯克利中国艺术史研究中心、哈佛大学世界宗教研究中心,以及美国学术团体协会(ACLS)等重要学术机构的高级访问学者,在东亚美术史、中国美术通史、宋元和现代中国书画、中外艺术收藏交流等领域,均有重要著述,曾获得国家图书奖等重要奖项。
代表著作有:《中国美术史》、《中国美术史图像手册•绘画卷》、《寻找马孔多:哥伦比亚十日随笔》等,译有《山川悠远:中国山水画艺术》、《诗之旅:中国与日本的诗意绘画》(与高昕丹、高世名合译)等 相关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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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再新编辑:张帆影、徐萌审读:邓珺雯、冯玥、欧阳诗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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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李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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