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拿鱼(吞拿鱼天上人间)学到了
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陈娟,女。有些人的出现,于我们的生命而言,就是一场光临。17岁那年的夏天,早晨上学时,还晴空万里。
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陈娟,女01有些人的出现,于我们的生命而言,就是一场光临17岁那年的夏天,早晨上学时,还晴空万里可是,晚上放学时,大雨倾盆教学楼的门前,熙熙攘攘,同学们都没有带伞于是,大家疯着闹着,在门廊处望着漏了一般的天空,又兴奋,又焦急。
然后,就见一个身影挤出人群,冲进滂沱大雨身后,是大家反应过后的口哨声、掌声大约十分钟后吧,那个人又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把伞小店里卖十元一把的那种,塑料、透明的他落汤鸡一样挤进人群就听有男同学喊:“白霖,我在这儿,哥们真够意思!”。
但,白霖没有走向他,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伞递给站在角落里的我02为什么是我?如果你见过17岁的我,也会问出同样的问题那时候的我,单薄、瘦小,貌不惊人我沉默敏感,又自卑又要强,每天活得跟精神分裂一样别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在我内心刮起一阵狂风。
我跟谁都不敌对,但跟谁也没有走近从小到大,相貌平平,家境平平的我,一直缺少存在感而白霖呢?他是我的反面是自带焦点的风云人物,高、帅,来自书香世家03所以,你们能够想象,白霖冒雨给我买伞、送伞的举动,在那一天,引发了怎样的轰动。
又在我的内心,引起了怎样的地震可是,平凡如我,最不缺的,就是知道天上不会往我头上掉馅饼的自知自明所以,面对白霖坦荡荡递过来的伞,我明晃晃地拒绝了:“谢谢,不用,雨一会儿就停了”人群中,是一阵“嘘”声我懂那含义,就是“你拽什么拽啊。
”我害怕成为焦点,所以,能做的,就是转身上楼,回了教室我的举动,没有惹怒白霖,却让其他人觉得我又扫兴,又不值得04那天,我一直等到同学都离校,雨停了,才一个人下楼,回家结果,白霖一直在校门口等我我以为,那么骄傲的人,一定受不了我刚才那样的拒绝。
所以,内心其实做好了被他声讨的准备语言我都帮他组织好了:“陈娟,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对,这就是我,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戏特别多但,我等来的,却是白霖的道歉他说:“陈娟,对不起雨下得太突然了,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给你撑把伞,结果却让你遭到了这场风波,是我唐突了……”。
这是表白吗?如果不是我,我认定这是告白,又体面,又深情但我内心有面镜子,知道自己不配所以,我得保护我的自尊于是,头都没敢抬地对他说:“行,我接受你的道歉,再见”结果,他笑了他说了一句:“陈娟,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然后,留我在风中凌乱……05打那天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女课代表会在给我发作业本时,“不小心”地把本子丢到了地上第一次,白霖及时跑过来,帮我捡起,擦干净,递给我第二次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时,他要求那个女生道歉。
那个女生不服气,反问他:“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要求我跟她道歉?”白霖也不生气,用最平常的语气,温和地回应:“全校同学都知道我喜欢陈娟,就凭这一点”这,是我第二次被白霖告白这一次,我不淡定了他超标了我对未来男朋友最上限的想象。
但,这一次,我想问个明白所以,我给他递了纸条:放学后,有话要跟你说清楚是不是觉得我的纸条写得很生硬其实,这依然是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的结果如果说“有话想跟你说”,带有某种欲拒还迎的暧昧但“说清楚”既达到了约他的目的,也表明了一种自己并不准备接受他的小高傲。
那天放学后,等到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才走出校门晚夏的太阳依然很大,白霖默默站在我前面,替我挡住刺眼的阳光那一刻,我所有的不解与自保的拒绝,都舍不得说出口了我在内心跟自己说:那就同行这一小段路吧,就当做了一场风光旖旎的梦。
于是,我鼓起勇气对白霖说:“我想去书店拿本书,要不要一起?”他笑了:“要啊,特别顺路”其实,书店在南,他家在北,呵呵06那天,我去拿的是一本跟书店老板订好的《百年孤独》纪念版等了那么久,爱不释手然后,就把等在门外的白霖给忘了。
习惯性地坐到书店靠墙角位置,迫不及待地去找那句我最喜欢的句子:孤独是一个陪伴人一生的伙伴,是一个既定事实,与其否认,与其抗争,与其无谓的逃避,不如接受它,拥挤的人群里让它保护你回家,周六的上午让它陪你吃早餐,整理阳光。
再用自己最喜欢的那只笔,在这句话下面,一丝不苟地画上波浪线然后,沿着这一句,轻车熟路地读下去,就像遇到了老朋友一样再然后,是书店老板走过来,轻轻拍我的肩膀他指着窗外问我:“那个男孩,是不是跟你一起来的?”。
我这才想起,今天,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忐忑地跑出门去,我想,白霖一定会像我爸妈那样,因为我看书入迷,各种犯糊涂而火冒三丈然而,并没有他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拍了拍自行车后座:“饿了吧?一边吃巧克力,一边看书吧,我给你当司机。
”我能不能说,他是我遇到的,长得最帅,脾气最好的男生,没有之一07而这,只是白霖给我的第一重欢喜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发现他课间午休一直在练钢笔字连他最爱的足球也不去踢了几个男生围着他追问:“你这么刻苦练字,是要给陈娟写情书吗?”。
我听得脸红可是,白霖却坦率地承认:“不然呢?人生第一封情书总不能让这笔烂字煞了风景,给我最喜欢女孩的东西,必须尽量完美”然而,我最终收到的,不是情书,却比情书更珍贵那是我日常少年不识愁滋味,强拗下的只言片语。
怕被父母发现觉得我不务正业,怕被老师同学发现觉得我“人长这么丑,还敢写诗”所以,常常是有感而发地写下来,再偷偷摸摸地扔掉,做了亏心事一般有心的白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发现了我的秘密,并默默捡回那些我青春里的迷茫、窃喜和小悲伤、小矫情。
他把它们,一笔一划地誊写在活页夹里居然,那么厚的一本他说:“以后写完就交给我来整理,别拿自己的才情当垃圾处理”那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地告诉我:陈娟,你很有才华我想报之以微笑,可是,眼泪不争气地淌了一脸,流经内心的柔软,那么暖。
如春雨,光临麦田……08后来,我问过白霖:为什么会注意到如此毫不起眼的我?他说关注你很久了久到从高一入学时开始,就觉得这个女孩那么安静自得,始终跟这世界保持着一份若即若离尤其是发现我扔掉的那些小纸条后,他被那上面的句子迷住了。
从那时开始,他小心收藏着我那些即写即丢的灵感碎片,默默守护着我沉默背后的独欢在他之前,我觉得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在他之后,我才知道,哗众取宠才最寂寞他给了我继续做自己的底气09高三的一个晚上,下晚自习的我刚到家,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本地报纸副刊的编辑那是2000年,报纸周日还有副刊,并且还给诗歌留了一席之地编辑跟我说,准备发表我的一首小诗,但投稿上只留了姓名和电话,她要签发稿费单和寄样报,所以,需要我的地址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名字和诗,有一天也会出现在报端。
我不需要费力去想,也知道一定是白霖帮我投的稿我去问他,他毫不意外:“我知道你写得很好,编辑也知道,唯独你自己不知道啊,傻瓜”10在白霖那里,我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肯定认真想想,是有了他之后,我再也没有过身材和容貌焦虑的吧。
他会在我生日那天,带我去逛胜利广场那条女孩子最喜欢的服饰街,让我自己选发卡、项链、手链那是校服之外,我们高中女生唯一可以有所作为的地方我每次在这些地方略做变换,都会被我妈的鹰眼发现,并批评我是审丑之王同样的,白霖也会发现,但每一次,他都会说:“你选的,都很别致。
”18岁生日,我们把三条街从头逛到尾,又从尾再逛到头,终于选到自己超级喜欢的饰品白霖买了单,当场帮我戴上他说:“那么不起眼的小东西,被你戴上,果然不一样”我笑他:“即便是我生日,也不用这么讨好我我自己的样子,自己是知道的。
”这样的话,第一次把白霖惹不高兴了他说你读了那么多书,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一个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才美丽见他真的很不爽,换作我嘻皮笑脸:“嗯,你说的对,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王八瞅绿豆”他说你骂我是王八,我说你也可以选择当绿豆。
他说绿豆多可爱啊,你来当,我还是委屈一下吧11高考结束那天,白霖带我去见他最好的三个哥们他们一直都想知道,能收服白霖的女孩,到底是何庐山真面目在咖啡馆,白霖把我介绍给他们之后,几个人肉眼可见的失望白霖完全不管他们的表情,只是关照我:“你不用应付他们,也不用强行给他们留什么好印象。
那里有很多书,找你喜欢的去读,想干啥就干啥”于是,我坐在一边看书,他和几个兄弟聊天直到我肚子开始唱空城计,起身去找吃的白霖已经帮我点好了最爱的金枪鱼三明治,见我从书里抬起头来,他跑过来投喂他的兄弟在那里起哄,说堂堂公子哥白霖居然也当起了舔狗。
他说:“我们家娟哪哪都好,白白净净,个性的单眼皮,鼻尖的雀斑,还有看起书来,把全世界都忘了的这股傻劲儿……”他就是这样,于细微处,点点滴滴地让我相信:苔花如米,自有芳华12大学时代,我们同城却不同校白霖学的是工商管理,我原本报的是中文系,结果被调剂到国际贸易专业。
我一度很不开心,但白霖四两拨千斤:“你那自由的灵魂,是一个专业能限制的吗?”一天乌云,光速散尽白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学校时,室友纷纷问我:是怎样拿下这个人类高质量男友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跟他在一起时,我是骄傲的,开心的,自信的。
尽管我依然社恐,总是人群里最沉默的那一个为此,我常常觉得对白霖很抱歉社牛如他,理应有一个八面玲珑的女朋友可是,他却永远关照和保护着我在人前的沉默,对于我的敏感,只有他会说:“那是天赋,是上帝专门送给你的一对隐形触角。
你看,我就没有”他还引用我最爱的马尔克斯的话:“凡是人群聚集,主要话题无外乎三个:拐弯抹角地炫耀自己,添油加醋地贬低别人,相互窥探着搬弄是非”他说:“娟儿,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孤独和简单”13那时候觉得,为什么要守住呢?。
有他在,我的孤独和简单都被他加了防护罩像他这样的人,大学里怎会没有追求者她们都比我好看,比我活泼,比我优秀可是,白霖能挡则挡,挡不过,就带着我请她们吃饭我问他真的就没有一丝丝心动,他坦率地说:“她们是挺好的,但她们都不是陈娟,独一无二的陈娟。
”大学毕业,我和白霖双双回到老家兰州,也正式见过彼此的父母见到白霖,我爸妈喜出望外,人生中第一次夸赞我的眼光白霖爸妈呢,居然看过我写过的全部小文,说如今可以安静地看书、写字的女孩不多了白爸还在饭后即兴为我写了一幅字:腹有诗书气自华。
14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或许是宇宙间的某种定理,或者,是诅咒白霖工作一年后,跟大学师兄一起创建了一家小科技公司我入职一家贸易公司,白天谋生,晚上看书、写作2006年2月17日上午11时08分,我收到师兄打来的电话:“白霖工作时晕倒了,我们在救护车上……”。
可是,等到我赶到医院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白霖死于心肌梗死在救护车上,医生给他戴上了氧气罩,他无法说话他用尽最后的气力,给我写下最后一条没能发送出去的短信:娟儿,保重总会有人,像我一样爱你……15这一年,我24岁,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
白霖走后,我离开了兰州,一路向南机缘使然,最终被一家纯文学诗刊收编收入不高,可是从事的工作却是自己喜欢的工作量并不饱和,每天有大量的时间读想看的书,写东西而且,单位很少坐班,时间也是自由的很适合我父母领导同事偶尔会催我去相亲,我就笑着说:再等等。
其实,我知道,那个我最想嫁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16后来,每期都会收到一篇读者手写的来稿那是一个男人写给亡妻的祭文说实话,那些文字跟诗没什么关系,距离诗刊发稿的要求,也相差太大只是,不管如何委婉退稿,依然不影响他定期依然有稿件投来。
我能理解这份执着,写出来,寄出去,那份无法再打扰别人的思念,也就有了着落,有了回音每个月,我会按着地址,给这个男人寄一份样刊理论上,没有他的稿子发表,是不必寄样刊给他的只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只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的那些来稿,我们都有收到。
17三年后,这个男人成了我老公我叫他老谭,大我五岁,他的前妻死于一场意外两个都曾经破碎的灵魂,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彼此修补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女儿,我们叫她“念念”历经过那样的生离死别,所以,我们对于普通人无比在意的那些东西,车子、房子、职称、孩子的成绩……反而不是那么在意。
所以,日子过得极简上班、运动、读书,兴致所至就写下一些长长短短的句子有时,我们会被那些写下的话矫情到有时,也会被那从心坎里流淌出的文字,泪目到我们都不是彼此的最爱,但,我和老谭,是世界上最懂对方的那个人。
这,已经难得,亦是偏得18今天,是白霖离开17周年的日子我想告诉他,我很好如你所愿,还在积极地生活,珍爱健康,守护简单纵然知道不会有人如你当初那般爱我,却依然还在珍惜当下的爱与被爱当然,也还在写作那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女人翻跃生活残旧斑驳的栅栏,完成精神上的一场越狱。
那是我的秘密,是我的放逐,也是生命的另外一种圆满和辽阔所以,白霖,谢谢你这辈子,能够被一个那么体面的你,那么贴切地爱过,那不是遗憾,而是救赎愿你,愿我们所有人,天上人间,都如常、圆融、清淡、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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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李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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